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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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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道:“我们这些天正跟二太太玩呢……”

凤姐道:“有你们报仇的机会, 把老太太拿下再说,自有你们的好处, 你们不想下辈子再做下人吧?”

这日三更时分,传说中鬼魂出没之时,贾母梦魇了, 她看见张氏苍白着一张脸, 穿着死前的衣衫,手里抱着一个孩儿, 目中流着血泪, 朝她索命:“虎毒不食子, 老毒妇,你还我母子性命!”

贾母惊吓而醒, 忙着跪拜观音。随后,闹了一个时辰再次入睡, 刚入睡又遇鬼魂。

贾母这次根本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白日间方才胡乱睡了。

晚半晌,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总觉得屋里鬼影曈曈, 不敢入睡。

三更时分,贾母再次被张氏的鬼魂吓醒了。

之后,贾母抱着观音佛像。

这尊佛像高僧开过光, 她以为这次鬼魂不敢近身了。

结果, 张氏自然入梦。

如此三日, 贾母终于顶不住了。

这一日,正是二月二十八。贾母的荣庆堂忽然打开了,鸳鸯哭着来求贾琏凤姐,说是贾母病重。

贾琏这几日其实日日不着家,每每夜半回家,凌晨而去。

凤姐知道,他去张家跪经去了,也不戳破。

不料这日他刚要去给母亲跪经,就听鸳鸯前来哭诉。

贾琏拧眉:“府里的令牌不是二太太掌握吗,叫她发令牌给赖大不就成了?”

鸳鸯道:“赖大也有好些日子不来府里了,说是赖嬷嬷病了要伺疾,二太太也病了,说是浑身疼痛,太医也查不出病症。”

凤姐没想到三桂对付贾母的时候,还在忙里偷闲收拾王氏。

这一迟疑,鸳鸯顿生误会:“二奶奶,老太太平日最疼爱的就是您了,您可不能不管老太太啊。”

凤姐请了鸳鸯就坐,又遣散了丫头,这才询问鸳鸯:“姐姐确认,老太太答应了要请太医吗?”

鸳鸯闻言顿时语塞,的确是她自作主张,老太太确实拒绝请太医。

凤姐一看鸳鸯的神情,顿时明白关隘:“姐姐心疼老太太,我们也心疼,这么大的岁数跟张家起了冲突。可是,姐姐想过没有,老太太为什么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甚至连儿子孙子也要隐瞒?这说明老太太有难言之隐,不宜让人知晓。或者,老太太自有主张,必定老天太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不是我们可以比拟。我们一旦胡乱插手,会不会打乱老太太的部署,让老太太陷入被动?”

鸳鸯这些年来一心扑在老太太身上,已经把老太太当成亲人了。

如今老太太筋疲力竭,形容憔悴,她实在担心的很:“这可怎么好呢,难道不管老太太了吗?”

贾琏有些烦躁:“不是我们不管,是老太太不许我们管……”

凤姐怕贾琏露出端倪,忙着插话:“不如我们去看看老太太,问问清楚,就是不知鸳鸯姐姐敢不敢替我们带路?”

鸳鸯闻言忙着一抹眼泪:“这有什么不敢,只要老太太能好,就是受责罚我也认了。”

贾琏有些纠结,凤姐暗暗一拉他的衣襟:“鸳鸯姐姐哭得这样伤心,拼着受责罚,咱们就违拗老太太一回。”

鸳鸯闻言十分感激,她那样求二太太,二太太只是推脱不肯来,姑娘们又去了梨香院,教养嬷嬷严厉的很,说什么要模拟选秀,府里只许送吃喝,四位姑娘吃喝都在梨香院。

鸳鸯又不敢去东院,只好来求凤姐。

却说鸳鸯心急如焚,三人几乎一路小跑到了荣庆堂。

贾琏一路沉脸不悦。

凤姐再次提醒他:“二爷跟着老祖宗长大,老祖宗生病,二爷纵然担心,也要露出个笑脸,免得老太太误会。”

贾琏只得勉强笑了笑。

再见贾母,凤姐吓到了。

贾母面色不复往日红润,憔悴不堪,甚是可怜。

凤姐心中有些不忍。

但是,想着婆婆无辜枉死,贾母抬举二房夺权贪财。

如今为了二房跟张家抗衡,自己作践身子,又觉得贾母自作自受!

这一想,凤姐心里一份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贾母本来躺在贵妃椅上假寐,听到脚步声睁眼,瞧见贾琏凤姐两个,却是半句话没有,又闭上了眼睛。

凤姐忙着上前关心:“老太太,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咱们还是请太医吧?”

果然,一如凤姐猜测,贾母眼里火星直冒:“难道我老了,说的话在这府里也不做数了,没人听了?”

凤姐也不多说,忙着请罪:“老太太息怒……”

这时鸳鸯抢着言道:“老太太,不怪二爷二奶奶,是奴婢担心老太太。去求了二爷二奶奶……”

贾母闻言这才平复些许,挥手道:“我这几日夜里睡不眠,有些心烦气躁,不是对你们,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无须惊动请太医!”

贾母说话间看了贾琏一眼。

凤姐忙着将贾琏让上前:“老太太,二爷很担心您,一路上心里难受都不说话。”

贾琏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杀母凶手,心里堵得慌。一个是他嫡亲祖母,一个是他生身母亲。

贾琏难以取舍,有些无所适从。

这些年贾母很慈爱,对他关怀备至。

若是别人,他毫不犹如去拼命报仇,偏偏这个人却是他嫡亲祖母。

叫他如何下得手?

贾琏凤姐两人被点名,当然不能违拗。贾琏在王家人面前很会表现,小心搀扶着凤姐一只胳膊,慢慢上前。

他们首先给贾母行礼,然后再给张家行礼,给王家行礼。

王子腾夫人与王子胜夫人看着小两口这般要好,两人满面笑容,忙着叫起:“乖乖,免礼!”

最后,两口儿才回到贾赦面前来,给贾赦贾政邢氏王氏行礼,双双站在贾赦面前行礼:“儿子(儿媳)谨听老爷训教!”

贾赦看了两人的一套礼仪,十分满意,面露嘚瑟:“好一对佳儿佳妇!”

说话间,贾赦把贾琏夫妻往贾母面前一推:“我知道老太太瞧不上儿子,儿子也不自找背晦来讨嫌。今后荣国府的事情,就有贾琏凤哥儿夫妻管理。今日,就有他们夫妻接管荣禧堂吧!”

这可不成,贾母从没想过要把贾政撵出荣禧堂!

贾母愣怔片刻,终于给她找到了小夫妻们一处破绽:“可是,他们夫妻毕竟年轻……”

贾赦闻言一笑:“儿子虽然疏懒,替他们小两口掌掌眼还是可以,即便我不成,不是还有老太太您呢!贾琏可是您从小教养长大,您难道信不过自己亲手教导的孩子?”

这一句话顿时把贾母堵得哑口无言!她能说他从小把贾琏往着纨绔方向养育吗?

这事儿她敢做却是不敢说啊!

贾赦一剑封喉,让贾母张口结舌,心里甚是得意。他可不怕贾母把贾琏拉过去,既然张家捉住了赖嬷嬷,贾母不敢作声,只怕贾母谋害张氏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虽然不会为了张氏殒命跟贾母拼命,但是,却不会阻止张家给贾母添堵。

张氏眼明心慧模样俊秀,与贾赦少年的夫妻,又给贾赦生了嫡子,张氏英年早逝,夫妻情分很不错。

如今夺回财产地位的同时,顺手替她出出气,贾赦很乐意!

贾母这里真是哑巴吃黄连。

她一向旗帜鲜明昭告天下,几个孙子孙女都是她的宝贝,凤姐是她最疼爱最喜欢的孙子媳妇。如今却说不信任贾琏凤姐,岂不是自打嘴巴?

贾母只觉得嘴里发苦。

她教养贾琏一贯是娇惯,贾珠才是按照当家人培养,只可惜,贾珠没有寿岁。

当初那般放任贾琏声色犬马,以至于贾琏文不成武不就。等到贾珠死了,又不得不依靠贾琏撑门面,却又骨子里看不起贾琏,一味提拔贾政宝玉,弄成如今这种局面。

如今被逼交出荣府给贾琏,她心中却看不起贾琏,觉得贾琏却担不起责任,她总觉得贾琏掌家,无异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贾母心中不是不后悔,却也只有那么一刹那,就过去了。

偏心致死的贾母,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她是为了荣府大局。怪只怪贾政出生晚了,贾珠夭寿!

贾母很不甘心!

但是,如今被贾赦当众戳破了她的私心,尤其是被张家踩住痛脚,势成骑虎。

她要保住宝玉元春,不得不屈服,同意提前把贾府交给大房掌管。而大房父子们比较而言,矮子里面挑将军,贾母觉得贾琏稍微靠谱些。

贾琏虽然不学无术,好在贾琏骨子里有正气,虽然纨绔成性,为人处世却有底线。

不然,贾母真心觉得死了没脸见祖宗!贾母疲倦的挥挥手,下令让赖大跟贾琏的人去交接账簿。

贾赦第一次斗败了强悍的母亲,甚是得意:“既然两位贵亲见证,珍哥儿这个族长也在,不妨就按照刚才拟定的宗旨写下分家文书,让两位贵亲与珍哥儿签字见证,免得他日又要劳动两家贵亲,特别是我岳母年岁也大了,这十几年在边关煎熬,身子也不大好,不宜劳累。”

说着话,几十年嫉恨张家的贾赦竟然走到张老太太跟前大礼参拜,躬身长揖:“当初太太辞世,是我左性了,以为是岳丈大人连累她血崩,如今方知是我连累了她,没有护住她,是我对不起岳母大人!”

贾赦说道最后竟然痛哭流涕,跪下磕头:“我给岳母赔罪!”

贾赦忽然间提起张氏之死,张家人全体红了眼睛,张老太太顿时哭得不能自已。却是把手一抬:“可怜兰儿啊……”

张家舅舅没想到,十几年对他们张家横眉竖对的贾赦能够当众赔罪,甚是动容,亲自搀扶贾赦:“妹婿请起,时也命也,怪不得你!”

张氏之死却是不关贾赦的事情,贾赦十几年憎恨张家,何尝不是因为妻子难产抱不平?

张家这一刻谅解了贾赦。

张老太太带领儿媳妇起身告辞,却是吩咐道:“老大,你留下帮衬外孙一把,姑爷……”

贾赦忙着躬身行礼:“岳母大人您请吩咐!”

张老太太道:“得空去给你岳父上柱香吧,好好看待你孙子,莫叫兰儿九泉之下不安宁!”

贾赦应道:“岳母安心,岳父冥寿我会带领琏儿两口子上门赔罪!”

贾赦亲自送了张老太太出门。

贾赦竟然跟张家老太太母慈子孝,贾母又是嫉妒又是愤恨,气得面皮发青,却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发作不得。

贾赦虽然话语隐晦,并没吐露一字半句。但是,王家是姻亲,当初贾赦跟张家翻脸是因为张氏之死,如今忽然间就跟张家和解了,伺候张老太太如同母亲,贾母却敢怒不敢言,事实真相呼之欲出,就如一层窗纸!

王家两兄弟面色凝重。王家两位夫人更是面色古怪,贾母这是磨死了大媳妇?

张家大舅舅得了母亲的嘱咐,送了他母亲上了车架,合着贾赦一起回到了荣庆堂。

这般时候,贾琏已经命人请来府中清客,吩咐他们写下了分家文书,文书写明,荣国府贾赦贾政兄弟,奉母亲史老太君之命,于乾元元年某月某日分家。

功勋田由张子贾赦继承,府库银钱与债务与贾赦贾政兄弟共同继承!

公证人:贾赦妻兄张世林。

贾政妻兄王子腾。

贾氏宗族族长贾珍!

正在此时,王氏忽然嗷叫一声,冲到王子腾面前哭诉起来:“三哥,三哥啊,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妹子被人欺负啊?三哥,您得替妹妹做主啊!”

王子腾满脸羞红,怒道:“胡闹,分家是你们贾府的家务事,我不过是见证人,岂能插手?再者说,钱财债务本来就是相互依存,岂能分开?”

王氏被王子腾一顿呵斥,却听出了家务事三个字是重点,忙着爬行到贾母面前磕头:“老太太,求您做主,大房只有一个嫡子,又有爵位功勋田,我们二房却是三个嫡出子女,钱财本来就该跟给嫡出子女,我们二房理应分的大头钱财。那些债务却是老公爷所欠,就该从功勋田出账才成,怎么能两家分摊?这不公平!”

贾母也觉得不公平,故而,并未呵斥王氏,却是合着王氏一起落泪,似乎是贾赦这一方欺负故而寡母一般!

凤姐勾唇冷笑,事到如今还要垂死挣扎,凤姐原本想着怎么也要给二房留下一些钱财吃饭,如今却是冷了心肠,决定公事公办!

贾琏气愤不已,悄悄拉扯父亲贾赦:“老爷……”

贾赦心中大怒,斜眼瞅着王家的王子腾冷笑:“好好好,说得好,王家打得好主意啊。你们四个嫡出,我只生一个,钱财你们分四份,只给我大房一份,债务却全部归大房,王三老爷,都御史老爷,你们王家是这个意思吗?”

王子腾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贾恩侯何处此言?这是你们贾府的家务事,与我何干!”

王子腾一走,王子胜与两位夫人忙着起身跟随,一行人怒气冲冲而去。

张家舅舅却老神在在做主没动,似乎这一切跟他无关,只把眼睛不时瞅瞅贾珍这个荣府的族长。

王氏的所作所为让他只想捂脸。不由看向那自诩满腹诗书,满嘴仁义二叔父却木着一张脸!

次年,帝改年号为乾元。

二月初,太后懿旨,在京都直隶三百里内,挑选十三至十五岁的选侍三百人,充盈后宫。

京都顿时骚然!

荣国府亦在骚然之列。

二房嫡长女贾元春,年十五,名列候选。元春天生丽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新帝登基,后宫妃位空缺良多。

选侍也是皇帝乐意任意受用的后宫之列,一旦皇帝宠幸,选侍就有机会飞上枝头。

荣府接旨,阖家大喜,以为天赐良机。

正当荣国府四面出击,替元春铺平封妃道路之时,荣府当家的二奶奶凤姐,却晕倒在理事厅。

却是正月十六,与荣府一脉相连的宁国府嫡孙贾蓉娶亲,凤姐忙前忙后,婚事忙完,恰逢皇宫小选。

凤姐便这般东西府连轴转,身子顿时吃不消了。

凤姐性格刚强,不舒服也不愿透露,仗着年轻硬扛着,最终,累倒晕厥。

侍女平儿吓得不轻,一边命人把凤姐抬回家去,一边命人禀报贾府的定海神针史老太君。

史老太君乃荣国府老诰命,已故荣国公贾代善之嫡妻,贾赦贾政之母。也是凤姐夫君贾琏的嫡亲祖母,凤姐的嫡亲太婆婆。

这些日子,因元春要进宫小选,史老太君递牌子请了王太医进府请平安脉,其实是替元春调理身子。

咋闻凤姐病了,贾母忙着托了王太医前来诊脉。

王太医诊脉之后,回身朝着贾母直作揖:“恭喜老太太,二奶奶并非病症,乃是有喜了。”

贾母大喜,嘴里连说数声‘菩萨保佑’。

且是这凤姐十五岁成婚,如今三年过去,一直没有喜讯。

贾母眼巴巴盯着贾府嫡枝血脉,如今心愿得偿,正是喜从天降,兴冲冲进内探视孙媳凤姐。

却见凤姐精神有些恍惚,一张巧嘴成了哑巴。

贾母逗趣:“凤丫头,高兴傻了吧,老祖宗也不认得了?”

席凤心里却如沸水一般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