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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 2)





  蒋医生看惯了这些东西,但这画面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恶心恐怖了些,他当机立断地抱着白糖回到了屋内,拍着omega发抖的背部,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在白糖耳边,没事,不怕,已经看不到了,我待会就去把它弄走。

  蒋云书不知道的是,白糖曾经在房间内的那一截树枝上喂过小鸟,早上挂上一个装满米粒的小桶,晚上再拿下来。

  三年了,白糖最快乐的那一小段时光就是趴在这窗户上看许多不同样子的鸟儿啄食米粒。

  久而久之,那些鸟儿掌握了规律。

  啪。 门关上了,汽车发动的响声,alpha 离开了。

  白糖立刻从柜子深处找出小桶,往里边倒满米,拉开窗帘,阳光顿时透过茂密的枝叶,在白糖身上涂上一圈又一圈金色的光环,十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已经站在树枝上等候良久,正歪头歪脑地看着他。

  白糖那张畏畏缩缩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个很轻很轻的笑容。

  这个房子对于蒋云苏来说更像是酒店,而且他也并不是每天都回来,因此白糖喂了快两个月的鸟,他都没有发现,因为他每天睡醒觉,从不拉开窗帘从不整理床被。

  但每天愈来愈多的鸟叫声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吵得蒋云苏每天早晨心情都不佳,倒霉的自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omega。

  直到有一天,白糖做完饭,看见花园外边来了一群人,陌生alpha的气味让他不得不呆在家里,他趴在透明的窗户上,看到那些人手里拿着什么机器,正在对树上乱喷些什么。

  给大树施肥?还是杀小虫?

  都不是,很快,白糖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白糖站在门口看着蒋云苏开着车离开院子,他转身往藏着小红桶的柜子走,脸颊有淤青、左脚有点跛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他一边小声哼着不成调的音节一边装满米粒。

  拉开窗帘,树枝上却没有一只小鸟,他才发现,今天出奇的安静,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白糖喃喃出声: 小鸟?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好几次差点滚下楼梯,打开家门,阳光瞬间急不可待地涌进来,点点碎金色的光芒落在白糖脸上,他看见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混乱不堪地躺着密密麻麻的麻雀尸体,失去了灵光的黑眼珠子直直望向站在门口的人。

  白糖顿在了原地,随即他失声尖叫:小鸟!!!

  第12章 死掉就好了。

  呜不要、不要弄走! 白糖的声音倏然抬高,直接破了音,他眼泪流了下来,压抑地呜咽着,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是我、是我错了 别把它们弄走 是我、是我害死了它们,我错了对不起

  白糖最不愿想起、尘封于记忆深处的画面全部浮现,家里没有铲子,于是他神情麻木地用双手挖了一个又一个小坑,指尖被石子划破,布满了细碎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丝,而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把小鸟、眼泪和血液埋进土里。

  一共有 12 只小鸟。

  蒋云书皱着眉,从白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猜测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但他不知细节,不敢贸然安慰,怕有什么词语刺激到白糖,只能顺着话说,不弄走,不是白糖的错。

  听到alpha声音的白糖一愣,攥着衣服的指尖泛白,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牢牢把他包裹住,他突然恨极了,是这个 alpha,是蒋云苏让人往树上喷毒药,是蒋云苏

  打断他的左手手腕,把他关进狗笼里,用尖锐的东西划破他的肠道,日复一日非人般的羞辱虐待,这些极致的痛苦,他都可以忍,但现在这一刻,他恨极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个 alpha?为什么蒋云苏不去死?为什么做尽坏事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世界上每天发生那么多意外,被高空抛物砸死的路人,摔下楼梯撞到脑袋的老人,失足落水溺死的孩童,为什么这些意外的生死薄里没有蒋云苏的名字?

  明明出了车祸,明明判定为脑死亡,明明说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可为什么现在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

  白糖死死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拼命睁着眼睛,泪水流了满面,仿佛不能呼吸地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求求了,谁都行,来把这个alpha杀掉吧。

  白糖站在地狱的烈火中嘶喊。

  可是,不行。

  没了alpha的庇护,他一个omega会被这个世界吃掉的。

  白糖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周围全是阴霾般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把他蚕食掉,他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淋漓。

  他一边恨不得alpha死掉,一边却又在窗边每晚祈祷alpha能够平安。

  矛盾撕扯着他的灵魂,从心脏蔓延出的疼痛通过血管到达身体每一处,白糖觉得自己自私恶心透了,他有些喘不过气,进入呼吸道的氧气稀薄,他越是大口汲取着,越是感到窒息,死亡的气息缠绕上了他的脖颈。

  那那干脆死掉好了,白糖闭上眼睛,死掉就好了。

  他放弃了,他太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白糖,白糖! 蒋云书用力握着白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喊着。

  怀里的omega状态看起来比上次 ptsd 发作时还差,呼吸也越发的虚弱,像只有着一个躯壳,内里的灵魂已经没了,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松口。

  蒋云书不得不强硬地撬开omega的齿贝,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去,指尖立刻传来钝痛。

  白糖!

  患者已经打过镇定剂了,大概会在两小时后醒来, 医生站在床尾和蒋云书说,下次有这样的情况请及时送医。

  好的 谢谢。 蒋云书垂着头,喉咙发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的手需要包扎吗? 一旁的护士问。

  蒋云书看了眼,食指上有两个整整齐齐的小洞,血流了满手,已经干涸了,看起来挺吓人,不用了谢谢。

  医生护士走了出去,单人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帝都医院名扬在外,是为数不多的一家会招收omega医生的医院,曾经因为一名alpha医生侮辱omega病人而直接辞退了那个 alpha。

  蒋云书看着床上安安静静闭着眼的白糖,哪怕是最小码的病服对白糖来说都大得过分,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被床被盖住的身体只有一点起伏,单薄得像张纸一样嵌在病床上。

  蒋云书捂住了脸,他很后悔,明知道白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为什么不事先去院子检查清楚,为什么没有比白糖早一点发现麻雀尸体的存在,为什么修的第二学士学位不是心理学。

  当时那种得知周安癌细胞转移到肺部时的无力感又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不是熟悉的纵横纹路与厚重的茧,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

  他是医生,却救不了想救的人。

  挂在墙上的钟表分针走了十几下,蒋云书抬起脸,轻声动了动酸痛的腿,起身把窗帘拉上一半,房间立刻昏暗了些。

  他踱步到病床前,把白糖早就盖过眼睛的黑发撩到耳后,沉默地看了一会,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