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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7)(1 / 2)





  傅秋锋今天一头雾水的次数格外多,他隐隐觉得容璲和他的对话好像微妙的偏离了中心,但又想不通,只好先放弃琢磨给自己换药。

  容璲站在宽敞的庭院里,刚用冷水洗过脸,风吹在淌着水珠的皮肤上,不断传来紧绷绷的拉扯感,他从檐廊下灯笼散发的一片昏黄中仰望靛蓝的夜空,璀璨的星河让人眼花缭乱,繁星蔓延到宫殿灰蒙蒙的影子里,然后渐渐稀疏,在不知多远的地平线染上灰青的透明。

  他喜欢看星空,喜欢看云海,喜欢看花田,唯独不喜欢死寂的皇宫,看着这些高远而辽阔的自然之景,仿佛自己也能从喧嚣的人世抽离,如风般飘荡在天地之间,得到一瞬的喘息,但这次他想逃避的原因却稍有不同,他不知道怎样做对傅秋锋才是好的他也不知道对自己来说,百般考虑傅秋锋的感受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韦渊紧急找来碧霄宫时,犹豫片刻,还是清清嗓子叫了一声正在愣神的容璲。

  主上。韦渊靠近了些,低声汇报,暗卫在希声阁后院的井中发现一具尸体,并非是禁卫军或暗卫所杀,看打扮是公子瑜收买的护卫,遭人割喉一击毙命,但尸体泡在水中,具体的死亡时间仵作已经不太好判断。

  容璲眉头一皱,很快想起傅秋锋匕首上那点没擦净的血:朕去看看。

  他走出几步,又回去喊了一声,叫来宫女吩咐道:传朕的口谕,让傅公子今夜留在碧霄宫休息,不用等朕,若无朕的命令,不得离开碧霄宫一步。

  韦渊跟上去,试探道:主上,难道您怀疑傅公子?

  在你看来,他会武功吗?容璲问。

  韦渊摇了摇头:属下眼拙,但若是为卧底潜伏,刻意练过掩盖内力气息之法也很有可能。

  若是派一个暗卫佯装刺杀,试他一试?容璲提议道。

  恐怕不成,傅公子极其敏锐,霜刃台暗卫他都已熟悉,贸然派人若是暴露,岂不让傅公子怨恨于您。韦渊劝谏道。

  世上怨恨朕的人太多了。容璲闭了下眼,冷声道,既然暗卫熟悉,那就让齐剑书派崇威卫中能信任的高手来,直接攻击要害,他若会武,就不得不防。

  那若收手不及?韦渊一惊,看见容璲暗中攥紧了拳。

  自求多福吧。容璲嗓音干哑,他敢跟朕炫耀赌运,朕就信他的赌运。

  韦渊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自己不便僭越,左思右想没有开口。

  有话直说,朕何曾真正怪罪过你。容璲停下脚步等他。

  主上,您若不在意傅公子,为何命令的如此艰难?韦渊实在不忍,您在意他,再下这样的命令,也是在拷问您自己。

  容璲心头一紧,强行辩驳道:朕为何要在意一个只有些小聪明的男人。

  如果您不在意,就不会变得更像从前的您。韦渊声音放的很轻,有些小心,在容璲身侧观察他的神情,您这三年来越来越让属下陌生,属下一直不敢说,不是怕主上降罪,而是怕动摇您的信念。

  容璲一愣,缓缓转头:你说朕变了?

  我们在醴国打拼,回边境算计,无数次险象环生命悬一线,但您那时和上官雩计划,与林铮交易,借醴国屯兵边陲之际迫使先帝封您为王,调拨兵权助您抗敌,我们从亡命之徒爬到三军主帅,从前途未卜到踌躇满志,您那时还能发自内心的笑。韦渊垂下眼帘,那时属下以为,皇位会是终点。

  容璲扯了扯嘴角:朕现在不会笑吗?

  属下是看着您一步步走到今天,但自从您真的夺得皇位,真的杀容瑜报仇。韦渊缓慢而复杂地说出这个名字,看了一眼容璲,您只是愤怒,失望,嘲讽,轻蔑,您再也没有因为喜悦而笑过,恕属下大胆,皇位不是终点,它是泥沼,它不能让痛苦终结,只能让人在痛苦中越陷越深。

  朕很少听你说这么多真心话。容璲苦笑一声,朕懂,有些话说出来是比憋在心里舒坦,这皇位就是烫手山芋,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朕要得到它,还要坐稳,甚至还要坐得更好朕有时都不知道朕到底报复了先帝没有?朕应该做个昏君,暴君,朕应该败坏大奕江山,好让先帝在九泉之下捶胸顿足。

  您是明君。韦渊真心实意地称赞,属下无能,既不能在朝中为您分忧,也没有资格做您的知己。

  傅公子跟朕说,他把朕当成朋友。容璲抿着唇笑起来,是韦渊曾经见惯了的,发自内心的笑,朕说朕的朋友不多,朕已经将你算进去了。

  韦渊有些受宠若惊:属下何德何能!

  除了你,还有谁陪朕共患难过?容璲重新抬步去霜刃台,叹息自嘲,肩上担子太重,手中权力太大,难免迷失自己,这三年来,朕有时生气朕是不是动过手?你追捕逃犯受了伤,朕还掐过你的肩膀,现在想想,那只是朕在泄愤,是朕坚持不带护卫孤身来到冷宫,遇到危险又怎能怪罪于你,是朕的错,朕要向你道歉。

  韦渊没想到翻个旧账还能把这事翻出来,他稍显无措:属下没怪过您,而且当时那个来历不明的高手,属下也确实没能擒下他说起来,那人就在宫中离奇消失,实在让人费解。

  他不是来刺杀朕,现在也没有空闲调查他,罢了。容璲苦闷地咬了咬下唇,朕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朕是不得不谨慎啊。

  还会有其他办法的。韦渊宽慰道,傅公子对您来说,应该很特别。

  他只是能听朕唠叨几句罢了。容璲试图澄清。

  其实属下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您亲自动手。韦渊说道,您隐藏气息的本领已经臻至化境,若是再加易容伪装,傅公子定然认不出。

  容璲提起一口气:朕若起手刺杀,可不是能收放自如的,就算他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韦渊用余光端详容璲说这话时闪烁的眼神,突发奇想:如果属下将先前的在意换成喜欢,主上以为如何?

  容璲:

  韦渊复杂地说:您拿奏折砸过属下五次,打过属下一掌,碰过两回属下受伤的胳膊,审讯犯人时还顺手抽过属下一鞭虽然只是抽坏了衣裳,其余属下就不说了,但您这么多回都忘记了,打傅公子那一鞭您肯定没忘,其他还有什么时候您对他动过手?

  容璲:

  容璲站在霜刃台的大门口,缓缓回头:韦大人,你还说你不记仇?

  属下虽然记着,但确实没记仇。韦渊一本正经地说。

  容璲板着脸思考喜欢这个词,总觉得不太合适,如果他喜欢傅秋锋,傅秋锋也喜欢他,那岂不是没什么事了?然后呢?

  容璲有点茫然,又找不到反驳韦渊的理由,如果他真对傅秋锋那么特殊,说明他肯定对傅秋锋抱有一些同样特殊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