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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法医秦明系列5)第35节(1 / 2)





  队长若有所悟。

  突然,三楼黑洞洞的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队长,艾玛(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有尸体。”

  进屋搜索的队员操着一口标准的东北话。

  “果真是个亡人现场。”我惋惜地低叹了一声,“我能上去看看吗?”

  队长思考了一下,从车里拿出一个安全帽,说:“我带你上去。”

  走到楼道口,我就闻见了一股焦煳的味道。经常出入亡人火灾现场,几乎已经熟悉了这种被水冲刷过的焦煳味儿。

  现场是一个两居室,进屋后有一个客厅,客厅的一边是卫生间和厨房。正对大门的走道两边是两个卧室,中心现场位于东侧的主卧室。主卧室的大门完全碎裂了,门框斜斜地挂在墙上。对面次卧室的大门也有一些损伤,看起来,是主卧室大门木材被冲击出以后撞击形成的。

  整个房屋的烟熏痕迹并不明显,火场仅仅限于主卧室,而且因为主卧室的窗户缺失,大量浓烟都滚出了屋外。所以,整体上看起来,其他房间都显得比较正常,并不像一个刚被大火燃烧过的房屋。

  主卧室的地面全是黑黑的灰烬,掺杂着水,显得泥泞不堪。而四周和天花板上的墙体因为高温作用,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我刚走进卧室,卧室天花板四周贴着的石膏边条就掉下来一根,不偏不倚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好险,幸亏你戴了安全帽。”队长在一旁惊魂未定。

  我摸了摸安全帽,并没有什么感觉,说:“死者在哪儿?”

  操着东北口音的队员指了指卧室的中央,说:“这旮旯呢,老吓人了。”

  顺着队员手电的光束,我看到卧室的正中,有一个被完全烧毁的席梦思床垫,只剩下卷曲的钢丝。而在床垫中央的灰烬中,有一个白森森的颅骨。

  再仔细看去,则可以看到一具不全的尸骸仰卧在席梦思床垫的钢丝之间。因为手、足等游离端都已经烧毁殆尽,尸体所剩部分已经全部碳化,所以隐蔽在地面灰烬之中还真不太容易被发现。

  我想象了一下,消防队员在现场进行搜索的时候,突然看到地面灰烬中,有一张人脸,准确地说,是一个骷髅,确实能把这个操着东北口音、“久经沙场”的消防队员吓一跳。

  “尸体得弄走。”我说。

  队长点点头,说:“政府已经通知殡仪馆了。”

  “起火点和起火原因确定了吗?”我问。

  队长说:“这个还是得火灾调查部门来确定。但凭我的经验,起火原因嘛,就是那个液化气罐,起火点嘛,这个房间烧得很均匀,啥也不剩了,好像不太好判断具体的起火点。”

  “看来还是得等天亮了,我们再进行勘查。”我说,“好像挺麻烦的,现场灭火动作导致很多证据的灭失。”

  “麻烦吗?”队长说,“液化气罐漏气导致起火、爆炸,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还在用液化气的老住宅,偶有发生这样的事故,就是有伤亡的不是很多。就像你刚才说的,其实爆炸威力倒不是很大,燃烧才是致命的。”

  “当然麻烦。”我说,“谁家的液化气罐,会放在卧室?”

  队长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好在有伤者,总能还原一些情况吧。”我说。

  “赶紧通知刑警支队吧。”队长和一旁的通信兵说完,转头对我说,“领导,要不你们刑警部门还是明天再进行现场勘查吧。”

  “也好。”我说,“还是先由你们火灾调查部门先行勘查,确定了起火原因和起火点,我们好做到心里有数。”

  “就是,就是。”队长说,“好在这样威力的爆炸,不可能是制式爆炸物引发的,至少不是涉爆案件。”

  “排除了涉爆案件,是好事。”我说,“可是毕竟是个亡人火灾现场,原因还不明确,是不是刑事案件也还不明确,我们的工作量不小啊。”

  “是啊。”队长看了看警戒带以外的群众说,“左右邻居反响那么大,当地党委政府的善后工作,也不好做啊。”

  2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指令我们第一勘查组赶赴绿竹花园小区,对爆炸案件进行深入调查。

  在赶去现场之前,我建议大家先去省立医院,对伤者的损伤情况进行了解。

  到了医院,我们直接去了伤者刘晨彬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刘晨彬一人躺在床上,隔壁床是空的,两名民警坐在床沿。

  “他现在怎么样?”我问。

  “这个我们也看不懂。”民警指了指心电监护仪,说,“医生说很平稳,无大碍,就是整个人好像处在浅昏迷状态,一直不说话,没办法问话。”

  我看了看屏幕,血压80-120毫米汞柱,呼吸20次每分钟,心率70次每分钟,氧合血红蛋白含量100%,这简直是比正常人还正常的生命体征。

  我上前呼唤了几声刘晨彬的名字,他的眼睑仿佛在抖动,却没有对我做出回应。刘展彬的上半身都包扎着纱布,我知道这种烧伤患者需要加压包扎,防止感染,所以要求医生解开纱布验伤显然不现实,风险也很大。我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看了看他身上其他部位,没有其他的损伤。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找到了他的主治医师陈医生。

  “您好,陈医生,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刘晨彬的具体伤情。”我说。

  “全身大面积烧伤,二度到三度烧伤,嗯,就这样。”陈医生说。

  “位置呢?”我在一本验伤图谱上,翻到了画着人体的一页。

  陈医生指着人体的简笔画,逐一把刘晨彬身上的损伤位置指了出来。我也按照陈医生的描述,逐一在本子上记录。可以看出,刘晨彬主要是背部和左侧上臂有一些烧伤,胸腹部都是正常的。

  “那他的颅脑损伤严重吗?”我问。

  陈医生皱了皱眉头,拿出一张ct和一张磁共振片子,插在阅片灯上,说:“从影像学检查来看,他并没有颅脑损伤。”

  “爆炸了都没有个脑震荡什么的?”林涛在一旁问。

  陈医生摇摇头,说:“显然,爆炸的冲击波并不厉害,他全身的ct都做了,并没有任何损伤。”

  “那他为什么昏迷?”我有些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医生说,“我们担心他一氧化碳中毒,还进行了动脉穿刺,检测碳氧血红蛋白浓度,也是在正常值的范围内,并没有存在中毒或者缺氧的情况。说明他在起火不久就被救了出来,并没有吸人大量—氧化碳。”

  “也就是说,他没有昏迷的病理基础?”我问。

  陈医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