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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法医秦明系列5)第33节(1 / 2)





  林涛说:“如果肩膀上这个是射入口,那么死者自己肯定是无法完成的。那么长的枪,怎么翻转枪口,对准自己的肩胛后部?肯定不可能。”

  “那若是别人形成的呢?”大宝追问。

  林涛说:“如果是别人形成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身高差?可以形成从上到下几乎垂直于地面的枪伤?如果右腰部是射入口,那么就很容易理解了。死者右手拿着枪.枪口朝上,突然走火,子弹从右腰部穿入,从左肩部打出。”

  “说得太有道理了!”大宝戴着手套的手,鼓起掌来发出砰砰的闷响。

  “看起来,林涛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我说,“但是射入口、射出口直接影响到现场的还原,直接影响到案件的定性,不能儿戏。我们切下两个创口周围的软组织,马上送到省厅,让组织病理实验室的方俊杰科长对这些组织进行组织病理学诊断,看看从他的显微镜下,能不能为我们做一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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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意外落崖的事故,因为这一处突如其来的枪弹伤而陷入了扑朔迷离的境况。我们显然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方科长在电话中说,最快也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出结果。我们在现场傻等也没用,就纷纷回到宾馆倒头补觉。

  我这一睡不要紧,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才醒来,直感觉肚子饿得快要罢工了。

  我连忙叫起了大宝、林涛和比我们睡得还早的韩亮,一起到街边的铺子里喝一碗牛肉汤。正喝着,看到一辆省厅牌照的警车停在了对面的宾馆门口。

  “哎?老方怎么来了?”大宝嚼着饼,含糊不清地说。

  我隔着马路,喊住了组织病理实验室的方俊杰科长,叫他过来一起吃早饭。

  “清早出了结果,我就赶紧赶过来了。”老方说,“这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我觉得在电话中讲不清,就找车队派了车,送我过来了。”

  “一个案子派两辆车出勘,你不怕别人说你浪费纳税人的钱啊?”大宝还是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大宝的脑袋,转头对方科长说:“什么情况?”

  “从组织病理学的结论来看。”老方说,“肩膀上的,才是射入口。”

  “啊?”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把邻桌的几个姑娘吓了一跳。

  几个姑娘看到了一脸惊愕的林涛,转头嬉笑议论。

  “等会儿再说。”我环顾四周,说,“回宾馆房间再说。”

  匆匆吃完,我们一起回到了我的房间。我打开电脑,接过老方递过来的u盘,点开了u盘里的几张照片。

  “你们看。”老方说,“这几张是肩膀上创口的软组织切片。我们可以看到,在显微镜下,创口边缘的皮肤组织有卷曲,还有细胞的灼伤坏死。而在腰部的软组织切片上,我们就看不到这样的情况。”

  “仅仅依靠这一点细胞坏死能定吗?”我问。

  老方摇摇头,说:“那还欠缺了一点,但是我在切片里发现了这个。”

  说完,老方又切换了一张显微照片,说:“肩膀创口周围的肌肉组织里,有几根纤维!这几根纤维经过he染色(he染色,全称苏木精一伊红染色法,是一种用于病理分析的染色技术)可能变色了,但是依我的经验,大概可以判断这是绿色衣物上的纤维。”

  “死者里面穿着白色衬衫啊。”大宝说。

  “可是外面确实是一件绿色的迷彩服!”我说。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林涛问道。老方的结论推翻了林涛的推断,他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我们想一想,子弹是单一方向的。”老方说,“子弹从后背的衣服开始,打破衣服,再打破皮肤,然后从体内打破另一侧皮肤和衣服。也就是说,子弹只会把射入位置的衣服纤维带入肌肉组织,而不可能把射出位置的衣服纤维带入射出口的肌肉组织。否则,子弹就逆行了。”

  “我懂,很有道理!”我点头认可。

  林涛一时有些蒙,想了半天,他也缓过了神,说:“可是……可是会不会是你把我们取下的两块组织弄混了啊?¨

  “这在我们法医组织病理学实验室,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老方斩钉截铁地说,“一来,我们取材的时候,会严格分门别类;二来,从镜下也可以看出肩膀部位和腰部的皮肤、肌肉细胞排列的不同。所以,不可能弄错。”

  “那就奇怪了,什么情况下,子弹能从肩膀后面垂直于地面打进身体内呢?”林涛挠着后脑勺。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思索,只能听见我点击鼠标的声音。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鼠标停留在电脑屏幕显示的一张图片上。

  大家都来看电脑。

  “房塔先的脚?”大宝说,“这能说明什么啊?”

  “死者的鞋带是散开的。”我说,“我们假想一下,如果死者因为鞋带散开了,蹲下身来系鞋带,那么是不是就可能有人从他的左侧肩部垂直于地面打上一枪?”

  “啊?你……你是说,这是一起命案?”林涛说。

  “你说的,如果肩膀上的是射入口,那么死者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形成的。”

  我笑着说,“我认可你这个观点。只是你说别人也形成不了这样的枪伤,我不认可。我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形成这样的枪伤吗?”

  林涛点了点头。

  “那……我们仅靠这一点就确定这是一起命案?”大宝说,“依据足够吗?侦查部门会因此而立案侦查吗?”

  “当然不仅仅是这一点。”我说,“之前,我就一直有个疑惑。如果是在山顶上自己误伤了自己,也不会立即跌落山坡啊,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

  “那……是被别人扔下去的?”大宝说。

  我指了指照片中房塔先的尸体,说:“这人有180斤吧?谁也没那么容易扔他下去。但是踢他,让他滚动起来,滚下山坡还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死者第十二肋骨骨折的事情。”大宝说,“那为什么不能是摔的呢?”

  我点头赞许,接着说:“首先,骨折的地方,有不少出血,说明不是死后损伤,也不是濒死期损伤,而是生前损伤。其次,骨折的是第十二肋骨。你们都知道,和别的肋骨不一样,第十二肋骨很短,且一端是游离在腹腔的,韧性十足。如果是摔跌或者和平面物体撞击,那么断的应该是其他较为坚硬、固定的肋骨。第十二肋骨断了,只有可能是突出的物体直接击打在第十二肋骨上,才会导致这根孤零零的肋骨骨折。”

  “我明白了。”大宝说,“一个人趁房塔先系鞋带的时候,对他开了枪。他倒地后,那个人又踢着他的腰部,把他踢下了山坡。房塔先在滚落到二氧化碳湖平面以下时,立即窒息死亡。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了。”

  “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人可以拿着枪站在房塔先的身边,房塔先还毫无防备。”我说,“这是犯罪分子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