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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吴忧穿着一身崭新的天蓝色羽绒服和看起来超酷的白色带金边的运动鞋来到了班里。

  庞小胖一眼就看中了吴忧的运动鞋:老大,你鞋子超酷的啊!在哪儿买的?!

  吴忧少年嘿嘿笑了一声,回答的声音特别响亮:这是限量版!除了金大哥那里,别无二家嘿嘿嘿。

  等到了周六的早上,卖完了萝卜干的吴忧穿上自己崭新的衣服和鞋子,还包上了一小罐腌萝卜条,神情有些郑重又忐忑地走出了家门。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里面除了那一小罐的腌萝卜条还有他的考试卷子以及一套黑色的男士保暖内衣。内衣是他在百货大楼花三百块钱买的。他今天要去监狱,看他的爸爸。

  时隔一个月,他终于再次有了勇气、消去了一点怨气,去看看那个一个不慎,就毁了整个家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校霸:我还得练练才行。

  第25章 乖崽

  吴国梁神色木然地坐在缝纫机前,机械地进行着重复的缝纫工作。偶尔他负责缝的牛仔裤的边线歪了斜了,他也不会像其他的犯人那样懊恼可惜,反而就只是那样任由它就歪着斜着。这样的牛仔裤最后可能会是不合格的产品需要重做或者扣监狱里的工分,但是这又如何呢?

  吴国梁脸上没有表情,他妻离子散、母亲也没了。不管是他待在哪里,他都是家里的罪人,都是一个人人厌恶的杀人犯,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所以他在哪里、做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吴国梁还在消极怠工,负责看守他们这一队服刑人员的狱警很有些无奈。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对外界和自身毫无希望的犯人,不同于那些有亲戚朋友或者还有自己的事业、想法的服刑人员会积极的工作改造努力减刑,这种没有任何人探望、自己也毫无意志的犯人很容易就会产生各种心理疾病,有些心理素质差的会自闭或者抑郁,而更有一些人把自己的失败和错误都变为愤怒,成为监狱里不服管教的刺头,给看管造成很大的麻烦。

  周狱警看着吴国梁,就觉得这个人搞不好最后也会走上那样的路。据他所知这个人是因为打架斗殴而致人死亡的,虽然也算是过失杀人,但本身打架斗殴的行为就是不对的,所以最后给判了十年。其实这个吴国梁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如果努力在监狱中服刑并且争取减刑,出来的时候也就四十三四的样子,还是可以重新再好好生活的。但看吴国梁的现在的样子,周狱警觉得,这个人怕是要废了。

  很多没有什么希望和谋生技能的犯人在出狱以后很容易二进宫,他想,他已经看透了吴国梁的一生。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在听了几分钟之后,周狱警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他去。

  然后周狱警走到了吴国梁的旁边,伸手敲了敲他的工桌,在吴国梁没什么精神地看过来的时候道:你跟我去准备一下,你儿子来探望你了。

  吴国梁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仿佛很长时间、实际却是在几秒之后,吴国梁震惊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那站起来的力度太大把他后面坐着的高凳子都给带倒,发出了一声巨响。

  可吴国梁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粗糙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周狱警的胳膊,眼圈泛红,连声音都抖得厉害:周、周哥,你说什么?谁、谁来看我了?

  周狱警看他那瞬间就有了人气儿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叹,你没听错。你儿子来了。快点跟我走吧,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而且,过了这次,你就要再等一个月了。

  吴国梁胡乱的点头,迅速收拾好自己工桌上的东西。好的好的,走吧走吧。不、不能让我儿子等太久,啊,周哥,我能去先洗个脸吗?我这样子太不好看了,我

  他说到一半看到周狱警那了然一切的眼神,突然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哽咽出声:周哥我没想到我家小子还愿意来看我,我真没脸见他。

  周狱警拍了拍吴国梁的肩膀:行啦,走吧。既然他愿意来了,那有什么话、不管是道歉的也好、关心的也好,都好好去跟他说吧。不管怎么样,你进来一个多月了,总算等到他来了。

  吴国梁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吴忧绷着小脸坐在探视室的凳子上,盯着眼前的透明玻璃一言不发。

  在探视室里监督的狱警看着这个小少年心里还有点感叹,这孩子自己一个人来探监,心理素质也是挺好。不过能够沦落到只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过来探监的地步,那个犯人的家估计也散的差不多了。可见,人在做事之前,总应该三思而行的。

  吱嘎一声,探视室里侧的铁门被打开了,吴忧的双眼瞬间盯了过去。直接就和吴国梁那带着忐忑和激动的眼睛对上。

  相比大人的激动不能自已,孩子却冷静的过分。

  吴国梁直接隔着玻璃就喊了一声儿子。

  即便玻璃是隔音的,但吴忧还是明白他爸爸在喊他的小名,忧忧。

  吴忧抿了抿嘴,他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左看,看到金大哥就坐在探视玻璃窗台上,对着他微笑:【人都来这里了,你还怂什么?有什么想说的想抱怨的甚至是想要骂的你都可以说。就算他是你老子,但他做错了事,你也可以说。】

  吴忧才抿着嘴,伸手拿起了窗台上的电话话筒。

  吴国梁见吴忧拿起了话筒,他也迅速拿起窗台上的电话,并且在电话里又喊了一声忧忧,之后就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忧忧,对不起。

  吴忧看着对面有将近两个月都没见到的、曾经是他的天的男人,发现他瘦了很多、原本浓密的黑发现在也染上了许多霜白。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喜悦和愧疚,还有出事之后,他很少能够从他人那里得到的关爱。

  吴忧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你知道错了吗?打架是不对的。

  吴国梁在他对面使劲点头: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对不起,爸爸没能照顾好你。

  吴忧的声音里带着斥责和怨恨:你最对不起的是奶奶。奶奶临走的时候还难过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还让我来看你。

  可是我不想来。因为你让别人气死了奶奶,我不想来看你。

  吴国梁再也忍不住嚎啕起来:是我对不起妈!是我的错啊!我不是东西!我没给她养老送终,还让她和你被人欺负!是我错了,我错了啊呜呜!

  吴忧看着当着他面嚎啕大哭的父亲,最终泪流满面。然后,他决定把别人之前欺负他、骂他杀人犯的事情咽进肚子里,不和这个已经懊悔的快要死去的男人说了。

  那边的周狱警想要上前安抚一下吴国梁崩溃的情绪,虽然吴国梁这将近两个月一直压抑着情绪发泄出来也好,但一直哭嚎还在他儿子面前,也不太好。而且,探视的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现在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了。

  周狱警想要给吴国梁递纸巾的时候,他就看到对面的那个有些严肃瘦削的少年从背包里开始拿东西。他掏出了一个陶瓷的小罐、一个塑料袋包着的衣服、还有一叠纸?

  吴忧敲了敲玻璃,那边吴国梁还在满心懊悔和难过,听到声音抬眼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对面窗台上的三样东西。他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虽然心中还是痛苦,但他终于想起了他是父亲,不能在儿子面前太过脆弱。他还要跟儿子说,家里还有他藏的私房钱。

  不过,他看到窗台上的东西有些不明白:忧忧,这些是?

  吴忧看着他,抿抿唇指着那个小瓷罐:这是我自己做的腌萝卜条。奶奶和走了之后,家里就我自己,我没钱,但还想继续上学,就找到了一本破旧的菜谱,照着菜谱做了这个腌菜。我运气好,腌菜我可以每天卖二百多块钱。

  吴国梁看着那一个小罐子,脸上的表情惊讶又有些骄傲。

  吴忧又指了指那套保暖内衣:快过年了,天气冷。我用挣的钱买的保暖内衣给你穿。虽然你做错了事,但是你还是我爸,你要在里面好好改错也保护好身体,不要生病。

  吴国梁又开始捂着自己的嘴,只红着眼点头。

  最后,吴忧把手指在那叠卷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