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影摊开手，露出那片柳叶形法宝，“你一向自负，总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用苍生和正义当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摆布他人，自信的以为我在藏书院读书百年，总会磨去仇恨，理解你当初作为。”

“然后，你以为我会被你心中大义所感动，顾念师徒情分，助你完成你未尽之事，牺牲自己的身体封印云知意和四九，让你能缓过一口气，再将我跟她们一起毁灭，我说得可对？”

方守真摇头苦笑，“不，虽然结果相同，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定会在我死之前亲手来捅我一刀，如此方能解你心头之恨。”

“哈，那你还真是足够了解我！”林素影嗤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料定我今夜一定会来的原因？那你又如何料定我会主动去吞噬云知意？”

“阿影可还记的，当日我问你为何求仙？”

林素影不想回答。

方守真道：“你说你怕死，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你又恰好同云知意当年一样只余残魂，在她的影响下，你定然会发现，在这世上再没有比云知意那条路更适合你的路了。”

“所以你又料到我为了得到云知意的一切，会阻止你杀她，主动吞噬她，再顺便捅你一刀？”

方守真颔首默认。

林素影眼神冰冷，“既然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活，当初又为什么亲手杀了我？”

方守真认真的看着林素影，眼神中透着一如既往的自信。

“当时即便情况危急也尽在掌握之中，我乃大乘仙君，就算你只剩一缕残魂，我照样救得回你！”

“尽在掌握？”林素影嘲讽道，“尽在掌握你能让云知意从你的天罗地网中跑到我面前？尽在掌握你会落得今日下场？”

方守真瞳孔威震，“那是我未曾算到云知意背后还有个四九！她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真正要毁掉大荒的幕后黑手，她当时便能算到今日，算到冲击你所在之死门才有一线生机，且一箭双雕摆脱云知意，今日看来她算得皆对，而我也没做错！”

“那种情况下，若我牺牲自己与其同归于尽，那四九的后手世间无人能挡，所以我必须留下来消除隐患。虽然过程波折，但时至今日一切仍在我掌控之中！”

林素影眼神犀利，越发阴冷，“既然你那么想替修真界除了这俩祸害，当初云知意和四九占你身体之时，你为何不干脆借他人之手灭了这祸端？你不过是怕那些人同你一样没有底线，为了斩草除根连你方守真一块毁灭！！”

闻言，方守真痛心道：“阿影，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吗？我之所以不告诉任何人也不接触任何人，便是怕四九趁机逃脱，她比云知意可怕千倍万倍，这百年来我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能杀云知意而不敢杀，因为只有她能拴住四九，四九当日故意引云知意冲死门，就是要借我的手摆脱云知意。所以我才用此身将她们封在此地，试图慢慢的跟她们同归于尽！这条命我早已放弃，只求死得其所！”

“放她走又如何，大荒都要灭了，就算被她提前毁了又有什么差别？”林素影怒道。

方守真争辩道，“未到最后一刻便还有生机，我之所以在此时将全修真界的目光聚集此地，便是要让他们今夜看清楚仙界已成地狱，以此将他们这些浑浑噩噩的人全部敲醒，之后我会将自己沉入坠龙渊，用此身封死下面的大恐怖，为修真界争最后一道生机。”

“那我呢？我的生机在哪里？我又做错了什么？当年要被你当做填阵眼的钉子杀一次，今日又要被你当封印的容器再杀一次？你的大义和苍生，与我何干！！”

方守真咻的握起拳头，他此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苍生，道心白璧无瑕，唯一的瑕疵，便是林素影。

可他别无选择，他对林素影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断送仙路前途，赔上自身性命的觉悟。

“阿影，我以为……你同我一样，也是心怀苍生大义之人。”

“少他妈的跟我玩道德绑架这一套，你自以为是的算计，早被四九全部看破，你今夜的所有打算，终将成空！”

话音一落，方守真骇然睁眼，死死的盯住林素影，透过她血丝爆裂的双目，仿佛能看到四九那双永无波澜，死气沉沉的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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