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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章 回府


池凤卿看着铁匠铺进进出出的人头在出神。她今天会不会来这里?若是见着了,该不该向她解释派人去李家的事?又怎么解释,她才会相信自己并无轻看之意?垂眉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和长长的艳红的绦络穗子,终于移步下了马车。

从正门而入,绕着店堂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个早已熟记在心的身影。又从正堂迈步进入堆满铁器的院子,穿过过道进入后作坊,依然没有。再从作坊步入后巷的小铺,还是没有。那个小伙计正在招呼客人,似乎不曾认出换了装扮的池凤卿,还热情地朝他推荐了几样物事。池凤卿面朝门外站了片刻,失望地转身返回马车上。

“主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再停一会儿吧。”

车夫不好多嘴,疑疑惑惑地陪着池凤卿在停驻的马车上默然静坐,好半天也不见有姑娘家从铁匠铺进出,只偶尔有一两个朴实的农家妇人来补锅子。

其时,是有一位少女在铁匠铺子里的,不过,却是在楼上掌柜的房里。

“他有没有再来过铁匠铺?”鬼眉向掌柜的问道。

“没有。”

鬼眉轻轻蹙眉。看来,池凤卿派人去了碧云洲上几回,真的只是为了个人?他是不曾好好去看看那把匕首,还是自己根本想岔了?难道,他也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掌柜的见她凝眉思索的模样,又轻言提醒道:“姑娘,最近我这铺子附近,似乎多了些不太友善的眼睛。”

“哦,冲着谁来的?”鬼眉抬眼问道。

“十一殿下。”掌柜轻咬重音,一字一顿地回道。

鬼眉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不相干的事情不必理会,免得引火烧身。”

“是。”

鬼眉又问道:“你这店里的伙计,对绀门的事情知道多少?”

“姑娘放心,绀门做的事情不同于其他几门,我自是会小心谨慎的。”

“嗯,你自己小心。许多事情,我不便出面,少府监掌冶署那儿,常去走动走动没有坏处。”

“我懂的。”掌柜的应道,又将桌上的账本朝她跟前推了推,“姑娘信任我,自是我的荣幸,但是这帐,还是请过过目吧。”

鬼眉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要查帐时自然会问你。除了额定该留着备用的,若是盈余不错,也适当多体恤体恤下情。撑船、打铁、磨豆腐......做这一行,不易!”

掌柜的面露喜色作了个揖:“我代大伙儿谢过姑娘了。”

“行了,行了!你再惺惺作态,我可要忘了你是谁了。”鬼眉也露了笑意,起身道,“没事我先走了。眼下我还住在那地方,过几日就不一定了。如今身边多了些不好轻易打发的人,若有要紧的事非找我不可,记得避讳着些。”

掌柜的随后相送,回道:“姑娘的话我记着的,无事,安身立命,有事,赴汤蹈火。眼下既是小民百姓,该是什么模样,又该同什么人攀交情,不该招惹什么人,我自是懂得的。”

鬼眉噗嗤笑道:“听你说话就是费脑子,不过,我喜欢。这样,便是隔墙有耳,谅他也听不明白。”又道,“我也不是说有些人就招惹不得,只是招惹的时机需要拿捏拿捏。”

掌柜的道:“姑娘惯会懂得拿捏二字的,我可不就是被您拿捏来的么?”

鬼眉转头眨眨眼戏谑道:“听你这口气,你是还想过回以前的日子?如今你不还是一众人的老大?混迹江湖,从来就不在形式。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偶尔交给你一些刺激的差事提提神,有什么不好?”

“姑娘听岔了,我是谢谢姑娘的意思。只是听了底下人过来传话,说是一下子见了好几位不错的公子。我难免会想,姑娘是不是拿捏着,给咱们找个二当家的回来?或是,让咱们一起陪嫁给哪位贵人也不坏。”

鬼眉转脸收了笑容,沉声道:“我只当你这是玩笑话,再不必说第二遍了!”

掌柜的不知触了她哪片逆鳞,赶紧调转话头,道:“听说李老哥家正在盖房子,我也是有些顾虑才不曾前去帮忙的,烦请姑娘帮我带着问候一声吧。”

“嗯,你留步吧。”

鬼眉下楼的时候,池凤卿已在门前的马车上枯坐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伊人,料想自己是空等一场了,便让车夫策马转回街道上。没有既定的去处,马车载着人在街市上徐徐而行。不同往日赶路时穿街而过,池凤卿随意靠着轻轻摇晃的车壁,隔着帘子向外观望,渐渐倒觉出一些别样的意趣。

街边是楼宇林立的商铺,路上是接踵摩肩的行人。有呼朋唤友相约而行的,有阖家老小一起出门的,还有孤身一人匆匆而过的。红男绿女,白发老叟,垂髫稚子,中年妇人,不同的年纪,迥异的装扮。有罗绮着身共赴酒家的风流雅客,有锱铢必较的商贾小贩,有斜跨竹篮挑拣用物的布衣小民......这就是百姓民生的一页画卷吧。

车夫见池凤卿并不吩咐去处,便赶着马车顺着街道一路向前,权当遛马。在西市兜了一圈后便转弯往东而行,不多时也将东市逛了一圈。见主子还不开口,便又调头西行。一个时辰,已将朱雀大街走了个来回。

正掂量着,是不是到了西市那头就转弯向南,往北亦可,干脆带着主子到其他几坊逛逛。就听池凤卿突然语色不太好地命令道:“回府!”,车夫只得领命返程。

回府后,池凤卿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跨进二门,一路面无表情的径自进了内宅。

唐彪以为池凤卿为了一番好意无处送达而郁结,出去散散心也就好了。不想,这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脸色倒越发添了不悦。疑惑之下去问车夫,车夫却也是一头雾水。唐彪暗自嘀咕,自己名份上虽说是主子的护卫,实则,多年下来,担的职责倒像个谕德、赞善似的,离不了左右规劝之事。不对,这个比方可不能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