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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9章 女帝


鬼眉却是因为仍在神游天外,竟不曾注意义云从眼前而过。忽觉场上异样安静下来,似有人高声唱喝了一句,这才全然回神。

原来是礼部的官员已经就位,捧了卷册在走程序了。一段听着费劲的官文颂词后,从大雄宝殿内走出个长须过胸,白眉垂腮的老僧。慈眉善目,满身祥瑞。左右身侧还跟了两个眉目清秀,神态超然的弟子,各捧一个盖着布帛的托盘。三人前后左右略略错开,仪态脱俗地走出,在案桌旁站定。然后面朝南面山门方向微微倾身。

又是几句唱诵,顿闻鼓乐齐鸣。在场众人皆离座行礼,跪了一多半。鬼眉知这是主角要出场了,忙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阿木随着司马狴野行了使臣礼节。

俯首垂眉,偷偷抬起视线,透过睫毛打量。只见随着礼乐鼓点,一双双脚走过毡毯两侧,沿途站定排开。

依照鞋靴分辨,有男有女。先是厚底锦靴,想是开道的侍卫仪仗。接着都是些薄底浅口绣鞋,必是引路、执扇的宫人。后头又是一些侍卫。最后,在山门方向,毡毯的那端尽头,一方辇舆停下,从上下来一双踏云金靴。只见那双金色的脚,一步一步,扣着鼓乐,步态端方地行到了殿前,拾阶而上,和慧通大师的那双僧履相对而立。

待礼官唱完礼毕,众人完礼。

鬼眉这才看清那台阶上站立的瀚宇皇帝。这年少便扬威瀚宇天下的人,除却一步一步走过毡毯的金靴,全身上下也都是金光灿灿。他并未着龙袍冠冕,而是一身金色盔甲。甲衣犹如片片龙鳞,包裹得那挺拔的身躯越发显出一份威武之态。一顶金盔,从上至下,分路环着云翅。正面却是连帽的面具,一直遮到鼻翼,只留着眼窝和线条优美的嘴唇下巴。

从阶下向上看去,让人直觉得他如同一柄注了封印的上古宝剑,惹得人忍不住要起贪恋,生出觊觎之心。却又恐太过接近了会为剑气所伤,更或,不小心揭开封印放出魔来,只能止步不前,仰望观瞻。

礼官又是一阵辞藻精美的颂词,终于轮到了慧通大师开始他国祚昌隆,百姓福祉的祝愿。祝词诵完,便开始进入中心环节。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阶上。鬼眉和阿木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就等瀚宇陛下除去他金光灿灿的头盔,好一睹龙颜。今儿不就是为“看”他而来的么!

“诸位,失礼了。不知我凌霄国可曾来迟?”

众人正期待着,典礼却被一个女声贸然打断。

这突然的一声弄得众人胸腹间的气息一阵紊乱。因为等待瀚皇动作而提在喉部的气团被这不期而遇的打扰打落腹中,又因这飘然而至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环佩相击,更是因那“凌霄国”三字,再突地一下弹跳上喉。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阶上正在行礼步骤的瀚皇和慧通大师,皆被刹住,转头寻声而望。

这一看,场上顿起一片唏嘘低叹。

天王殿的上空,飞来一群白羽大鸟,状似鲲鹏,又似鹰鹫,围聚、牵引着一条雪色长幔,托着五名异装女子。前方两人屈膝侧坐,各人手执一柄长约两尺、状似如意的玉器,器物顶端却非常见的祥瑞云团,而是实物大小的雪莲花。后方站立着两人,各持一柄高过头顶半身的雀翎羽扇。这四人皆是飞天模样的露腰短衣、阔脚裙裤装束。容颜娇俏,神情肃穆。

四人围聚处歇着一张兽皮圈椅,端坐着一位乍看便知身份尊贵的年轻女子。一样的雪色妆扮,却是华美繁琐的长裙盛装,不露手脚,直掩颈项。面上还遮了长及胸前的罗帕。

长幔前方,一个银色铠甲的女子立于鸟背之上。方才的问话似乎便从她口中而出。长幔的后方,是装束与她相仿的两路十二个女子,也都齐齐站立于鸟身,配着枪戟。

这么一群白羽托着这样一群女子,如同天外仙子踏云而来,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众人还在为这白茫茫一片耀眼昏眩之际,她们却已从半空落下,齐齐立于地上。飞鸟盘桓一圈低鸣而去。

打头开道的那名银甲女子朝瀚皇方向单膝跪地,再次响起清脆嘹亮之音:“凌霄国秦九护送我主恭贺瀚宇陛下加冠之喜!”

“祥羽飞临,贵客远至,澹台之乐!”

阶上传来瀚皇的清朗之声,众人方才回魂。礼部官员立刻惊醒,顿觉此刻是典礼途中,不容耽误。顾不得为这诡秘传奇的凌霄国突然出使造访而惊,也顾不得为这别致惊艳亮相的凌霄国主并使者而叹,忙忙在行礼的平台和观礼席位处的空地加座。这临时加塞的坐席,无奈兼无意间,竟成了众人首席。

凌霄女帝在礼官引路下,从瀚皇方才走过的毡毯上步步生莲向席间而去。露于遮面罗帕之外的双眼,神情镇定自若,毫不以为有所失礼。眼神悠远清冷,明明看着前方却又并未聚焦落点一处,看似目空一切。

“美兰!”

吐词不清的两字来自阿木。被鬼眉一指点在身上,咬着舌头了。他不满地瞥了一眼鬼眉,继续看着行至身前的焦点人物。

鬼眉也不满地瞥了一眼阿木。

这小子,竟用内力搅动清风,想要揭起凌霄女帝的遮面之物!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还美人?戳死你个好色的小糊涂蛋!要看美人,自己回家照镜子就行了!

其实,阿木的内力用得极其巧妙,并不易被人察觉。鬼眉虽然拦阻及时,那罗帕还是微微动了一下。只这一瞬,却也已足够两个眼明手快的习武之人,借着恰巧又刁钻的角度,将那罗帕下的真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同时窥见女帝娇颜的还有一人。不是司马狴野,他被两个活宝的小动作分了神,没看到。是他坐席前站在毡毯边沿的一个侍卫。

就这一眼,那侍卫险些将手中的佩刀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