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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一章 至上之仁(1 / 2)


天蒙蒙亮时,应召而来的山鸡发现乔氏大宅消失了。

在之前乔嘉欣以幻术凝成的大宅旧址处,只剩下一片青草地——嫩绿的小草冒出尖尖芽,叫这里成了一片绿地毯。到今日,距李云心来到小渭城已过了两天。在这么两天的功夫,不仅是渭城,包括周围方圆数百里的天地,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春天似乎提前到来了。

照理说,渭城一地的积雪该在一个多月后消融。接着天气才慢慢转暖,春回大地。但如今周遭明显暖和起来,就连微风中都有温润的水气。

他晓得该是自己那位主上以无上神通影响了此地气候。

可他是心思玲珑的人。两天前李云心说要见乔嘉欣,他就知道两人该有些话要说。实际上就在李云心离开约一个多时辰之后,这异变就发生了。

他不清楚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既然没有召他,便也不问。

如今瞧见眼前的景象,才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乔宅没了……乔嘉欣呢?

很快又发现,乔宅的后面、隔着一条街的位置,龙王庙重新出现了。

山鸡这些小妖从前住在乔宅里,但那时就知道自己上师的上师,其实住在乔宅之后的龙王庙。可从不敢跑进去,只敢在墙头看,因而对那宅子的模样也很熟悉。

现在,熟悉的龙王庙门前仍有一株熟悉的月照花树。树的枝子斜斜探到门楣上,像编了一个花环。枝上新发了嫩芽,淡绿色,细细地蜷曲着,仿佛睡眼惺忪。但芽间已出现更细小的白色花瓣——月照向来花与叶同发。

再往高了看,会瞧见青瓦的白墙头,露出些竹梢来。山鸡记得从前也的确是这样子——这意味着龙王庙里面的景致也没变。

李云心将这里实实在在地复原了。且并非通过幻术。

而他的那位主人,眼下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月照花树下。山鸡到这时才发现他,不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其实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瞧见了。可眼睛瞧见了,心里也知道自己瞧见了,却就是视而不见,仿佛李云心并不在那里。到如今心里才忽地一动,觉得李云心的身形一下子从眼前的情景当中“跳”了出来,于是就注意到他。

他知道,这是自家主上的神通。

难以想象的太上境界。

便忙小跑着过去、恭谨地站下:“主上。”

李云心嗯了一声,摆弄手里一枚白色的小簪子。山鸡瞥了一眼,觉得这簪子更像是一柄小枪。但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瞧见……李云心的手指被这簪子划出白印儿来。

就好像是一个寻常人在摆弄锋利的刀。那刀尖儿在指头上划过,虽说因为没用力、不至于划出口子,但也会刮破角质层、刮出白印子。

但主人是太上!!

他不禁在心里生出深切的恐惧感,本能地将身子稍稍朝后仰了仰。

听见李云心问他:“说好今天开法会,人来了多少?”

山鸡忙答:“之前派使者来城里生事的,一共是六个妖王。这六个全来了。但只在城外五十里处等着,聚在一起,不晓得商量什么。还有十四个,也是真境之上的大妖魔,同样在几十里外,也聚在一起了。”

“余下是修为不到真境的,一些有名气、我听说过,约有四五十。再有些从前未见过,该是从别处闻风赶来的,约一百多。”

“这些人还算规矩,彼此也没闹起来。该是因为都知道主上真在城里、且也都知道了那些被主上杀掉的妖王的下场。”

“还有一个……则说不好。”

李云心看他:“怎么?”

“不知道来路。”山鸡说,“真境之下的,以我的修为瞧得出。可那个瞧不出。我派几个机灵的去探,结果只回来一个,还像是有意放回来的。主人知道,妖魔家底不丰厚,没什么像样儿的宝贝。可据说那一个是个富贵做派,身上瞧得见的法宝就三四样,好像来头很大,也弄不清楚态度。”

李云心笑了笑:“哦?也好。这才有意思。”

他又问:“我来的时候,听见那乌鸡精说你告诉他我还未死。但我算了算,离帝的鬼兵回到陆上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他们把消息传开,你再同远在千里之外的属下辟谣,时间好像不够用。现在又说有些妖魔从很远处的地方赶到了——怎么做到的?”

“借用一些小东西。”山鸡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玉配、双手奉给李云心,“之前有一伙儿人打这儿过,视人命为无物。我以为是桀骜的妖魔,就都杀了。后来才知道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鬼修——是共济会余孽。身上没搜出什么来,也没留下活口审问。倒是搜到许多这玩意儿。”

“灌注妖力或灵力便可在千里之外通讯。虽说距离一远就时灵时不灵,每隔几日才能用一次,但总归方便。我就给外面的探子都配了一个。”

李云心接过来随意瞧了瞧,便还给山鸡:“的确是共济会的东西。也是我说的那种东西。”

山鸡一愣:“主上指的是……”

“里面有精巧的机关。嗯……勉强算精巧吧。机关辅以妖力,发挥出不同寻常的效果来。这东西已经是个雏形了。我此前说这世上的人该两条路一起走,指的就是这个。你现在不能理解不要紧,以后慢慢研究。”他想了想,笑着看山鸡,“妖魔的家底都不丰厚,没什么像样的宝贝?嗯?”

山鸡眨了眨眼,“啊”了一声,赶紧低头:“属下不是在——”

“我的确是亏了你。”李云心摆摆手,“去东海的路上给了你一件圣人遗宝。可是别人的玩意儿。咱们既然有师承,不传你个什么说不过去。”

他微微皱眉,又展开。

“这样吧。”伸了手、将山鸡的手拉过来。在这鸡精来得及弄清楚他要做什么之前,便瞧见李云心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儿上画了个圈。

“这个送你吧。”

鸡精愣了愣,见李云心再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将手收回了。

掌心当中真的就只是一个圈而已——一个小碗的碗口那么大的圈,用白线画的。其上既无什么灵力,也没有别的什么波动,像是个极简风格的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