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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东西方之差异(2 / 2)

西历1809年3月,巴黎,杜伊勒里宫。

“是的,亲王殿下,我们的确在用法国人的身份向爱尔兰的革命者提供帮助,而且我还要求法兰西能够为我们与波兰革命者的沟通提供方便和援助。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变化!如果拿破仑陛下同意,驻欧办甚至可以和贵国的情报机构共同战斗!但必须要把奥特朗特公爵排除在外。”

奥特朗特公爵就是约瑟夫·富歇,法国的第一任内务部长,在路易·波拿巴回到巴黎之前他还兼任着警务部长,是拿破仑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可他却是一个反拿破仑分子。

以私人身份来到法国的杨德望实在无法理解欧洲人的游戏规则。时间走到1809年,拿破仑在政治上的两大左膀右臂——外务大臣夏尔·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和内务大臣兼警务部长约瑟夫·富歇,先后背叛了拿破仑,时间点都在1806年之后。

拿破仑不是白痴,他很清楚塔列朗和富歇的背叛,但是拿破仑依旧让塔列朗主管法国的外交,让富歇执掌法兰西的内务、警察,更在去年冬季册封这个冷血残酷的人为奥特朗特公爵。杨德望都要糊涂了。

是的,塔列朗的外交手腕是非常厉害,堪称欧洲第一流的外交家;富歇为人冷酷,但工作一丝不苟,而且精力充费,是一个合格的刽子手。法国因大革命而败坏的治安,正是因为有他的努力,而恢复正常。但再人才难得,他俩也是个背叛者,拿破仑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法兰西第一帝国现在紧缺资金,这一次杨德望前来法国,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与法国达成殖民地购买协议的。拿破仑在买了路易斯安那之后,再次把法国在美洲的全部殖民地出售给了中国,主要是加勒比海的几个岛屿和法属圭那亚的权利。另外拿破仑还想向中国借上一笔高额贷款,但拿破仑已经拿不出合适的土地来做抵押了。

其他的事情那都是这件事的附属品。

驻欧办跟法国的情报机构是不是展开亲密合作,又怎么具体的合作,杨德望根本不关心。这都还没他内心里对拿破仑想法的好奇感大呢。

明明知道这俩人是大叛徒,干什么还留以重用呢?杨德望甚至都觉得拿破仑是昏了头了。

要知道塔列朗可是一个超级大贪污犯,要是把塔列朗查出了,至少能搞出3000万法郎。虽然25法郎才顶的1英镑。但塔列朗短短几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百万英镑私财,绝对可说的上是经营有道了。

这家伙刚刚担任上外长【督政府时期】,刚刚走马上任,就首先给自己大把捞钱。在法兰西威震欧洲的岁月里,许多国家都想和它拉关系,那么第一关就得通过它的外交部长——塔列朗。

塔列朗毫不客气地叫他们先拿“甜头”来,无论对哪国人:德意志各小邦、普鲁士、西班牙,还是葡萄牙、奥斯曼,甚至美国和奥地利,他都伸手,一张口就是几十万、一百万。单在任外长的最初两年里,他接受的贿赂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法郎。

塔列朗大胆勒索,无所顾忌,因为那个时候的法国官场贪污成风,督政官们本身就立身不正,腐败不堪,塔列朗再怎么为所欲为,也没人寻他的麻烦。而作为国家的外交部长,塔列朗对法国外交部还是进行了许多有利于资产阶级的改革。他规定驻外领事要为法国商业服务,法国商人可以选出代表做领事;重新恢复了领事局,规定领事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法国商人的利益和搜集商务情报。拿破仑政变后,领事又干脆改名为“商务交涉代表”。他还恢复了附设于领事局的青年翻译学校,为驻各国的大使馆、领事馆培养了一大批人才。这样的一个塔列朗可以说的上是拿破仑的得力臂膀,在国际局势和外交事务上给予了拿破仑极大地帮助。甚至在拿破仑的政变过程中,他也发挥出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一开始塔列朗是主动贴上拿破仑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已经背叛了拿破仑。拿破仑很清楚这一点,甚至于他都知道是为什么。

这可能是因为塔列朗并不是一个革命家,塔列朗参与共和,纯粹因为他讨厌波旁——如他在逮捕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十六的堂弟】上和拿破仑背约入侵西班牙问题上扮演的推波助澜角色。但他还称得上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头脑冷静理智,本身人脉广泛,城府心机,善于交流沟通,他通常被认为是弗金斯伯爵【法国波旁王朝晚期的外交家】的外交事业继承者,有时候也被认为继承了米拉波的一些理念。

“塔列朗经历了波旁王朝后期,几届共和国政府再到帝国,始终屹立不倒,他在欧洲的人脉,他的政治眼光,他丰富的外交经验,等于一政治外交智库,陛下根本舍不得杀他。”路易·波拿巴在中国风风光光的转了一年后又回到了法国,被他的二哥拿破仑任命为警务大臣。‘智库’这个词是路易·波拿巴在中国学习到的新词汇。

中国的皇帝在好多年前就组织从政府中退休的大臣,还有不少政治学院的教授,联合编辑了一套政府施政准则,这些年来这个‘准则’里的内容在不停的增长。几年前被中国的大皇帝正式更名为‘智库’。

那就是政治智慧的宝库啊。

“聪明的智慧不能为我所用,反而是祸害。他和富歇都是叛徒,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对于拿破仑陛下的伟业绝对是一种伤害。”杨德望依旧无法理解。

塔列朗的政策外交是偏于保守的,他不喜欢拿破仑的让法国成为欧洲霸主的理念,他希望维持一种保守的,维持欧洲现秩序,并稳健的寻求共和国利益的政策,他不想看到法国成为众矢之的,更不认为法国有能力统一欧洲。

他认为拿破仑的道路只会把法国带入毁灭,是对法兰西的重大伤害。这就像二战时候德国的一些‘仁人志士’,自始至终的在反对希特勒一样。

而富歇呢?他却是一个隐藏在黑暗里,拥有着变色能力的毒蛇,危害性更强。他在雅各宾专政时期以残酷的暴力闻名,在受到罗伯斯庇尔的攻击后,就同反对者一起推翻罗伯斯庇尔的统治。他和外交部长塔列朗不同,富歇每天是最早来到办公室,最晚离去的;同样和塔列朗不同,他从来不回放过工作上的任何细节,而且他的记忆力也非常惊人,他对自己主管的部门和政府的其他部门情况了如指掌。一切都记录在他的秘密卷宗里,这些材料是连拿破仑也无法看到的。

富歇的生活简朴、服饰简单,但他绝不拒绝穿他最喜爱的、带银饰的蓝丝绒制服,他也不拒绝乘坐由骑兵护送的马车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疾驶而过。这是一个有矛盾的人。

他将自己视为一个政治家、一个伟人,而不仅仅是个警务大臣。他期望着更大更远的政治前程,这可能就是他背叛拿破仑的最大因由之一。

因为拿破仑统治下的帝国,富歇永远拥有不了自己渴望拥有的权利。

西方有句谚语说得好,“最卑鄙和最邪恶的行为也需要气魄和才能”——富歇就拥有这方面的足够气魄和才能。他与罗伯斯庇尔、拿破仑都打过交道,人们尽管可以说出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但历史的结局却不会改变:前者遭富歇的暗算,后者则对他无可奈何,最后还得用他。

可杨德望却觉得这就是西方政治与东方政治最大的不同。西方政治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而且他们愿意围绕着这套游戏规则来做游戏。可东方的权力者却往往掀桌子,通吃一切。他相信要是陈皇帝坐在拿破仑的位置上,那第一天富歇和塔列朗就会被送进监狱,甚至是砍头。即便这样的行为有可能导致外交部和内务部的崩塌,导致警察系统的混乱,受到很大的反噬,陈皇帝也绝不会有半点手软。

因为东方的帝王都相信一句话:天底下愿意当官的人是杀也杀不尽的。

“监狱才是他们俩的最好归宿。如果拿破仑陛下不愿意杀了他们的话。”杨德望不管接受了法国一神教多大的影响,从骨子里他还是个中国人,从根本上他就不能接受背叛。

自然的,驻欧办的情报网是绝对不能与塔列朗和富歇这两个家伙沾染干系的,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