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滨海市。

奇缘宠物店。

大街上静悄悄的，春天夜里的风还是挺冷。

咣咣。

叩叩叩。

紧闭的卷帘门外响起诡异的敲击声，敲击者像是先用巴掌拍了两下卷帘门，然后又用指节叩了三下。

门内。

张子安屏住呼吸，一侧耳朵贴在卷帘门上，静静地聆听。

确认敲击声没有再响起，他放轻声音，把卷帘门稍微拉开了一点点，离地面的台阶也就两个拳头的高度，然后将三包狗粮推出门外。

刷啦。

三包狗粮被门外的人抱起来，扭头就走。

听到脚步声远离，张子安将卷帘门落下。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说一句话，连个屁都没放。

“……”店里的精灵们无语地看着他。

老茶心疼地说道：“子安，你做贼呢？”

张子安：“……那啥，不是啊，茶老爷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顾客有需要，我就得为顾客服务啊！鲁迅先生教导我们，要为顾客服务！”

老茶稍加回忆，“老朽不才，与鲁迅先生同生一个年代，送亲路上伍家小姐也不止一次给老朽读过杂志上鲁迅先生的文章，可似乎没听说过这句话啊……”

雪狮子啐了一口唾沫，“整天口花花的臭男人！”

理查德扑腾着翅膀，促狭地说道：“嘎嘎！以本大爷的直觉，刚才门外那个应该是男人，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菊花后……”

它还没说完，就被张子安甩过来的一条毛巾扑了个劈头盖脸。

飞玛斯叹了口气，“子安，这种关禁闭的生活得持续到什么时候？片场本来都快杀青了，结果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眼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开工……”

“这个……恐怕目前谁也不敢下断言，只能看国家和省市里的安排了，再说受影响的也不止咱们一个剧组，其他正在拍摄的剧组也都难逃一劫，更倒霉的是那些排在春节档准备大赚一笔的片子，这下全都血本无归了，所以往好处想，咱们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起码能利用这段时间做做后期，相当于把杀青以后的工作挪到现在来做，反正那些做后期的宅男可以网上办公。”

理查德甩掉毛巾，“本大爷感觉到你对宅男的深深恶意……”

没办法，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正常生活陷入停顿状态，家家闭户，店店关门，任何可能大量聚集人员的场所都由于不可抗力而中止营业，其中也包括宠物店。

“这个春节，我本来都计划好了，去国外旅一次游、学习一门外语、谈一次美好的恋爱……结果全被搅黄了！”张子安扼腕长叹。

“嘎？就算没这事，你也是在做梦吧？”理查德说道。

张子安忽略了这只贱鸟的吐槽，环顾室内的幼猫幼狗，犯愁道：“现在生意一落千丈，宠物卖不出去了，只能卖卖猫粮狗粮补贴一下生活，还只能偷偷的卖……”

大家养宠物都想从小养起，因为大家觉得从小养大的宠物会更亲主人。张子安引进的宠物大多是三个多月的年纪，平时生意没问题的时候，基本上一批宠物进来，最多半个月就卖光了，而现在……

基本上，年龄超过四个月的幼猫幼狗就成了店里的钉子户，不太好卖了，每次都要张子安一顿忽悠才行。

其实年龄超过四个月的幼猫幼狗并不会有亲人方面的问题，尤其是猫，亲不亲人跟年龄关系不大，只要社会化教育没问题且没遭到遗弃或者虐待的品种猫，从几岁开始养都照样亲人，因为品种猫在漫长的定向繁育过程中，已经将不亲人甚至凶人的猫淘汰掉了，倒是田园猫的性格要抽奖，想找个像暹罗、布偶那么亲人的田园猫相当困难。

至于狗，如果打算认真训练的话，从小养起确实更好一些，但有几个人真的能持之以恒地训练狗？绝大部分人养宠物都是图个乐，有人买条边牧回去，信誓旦旦要训练狗，结果最后被边牧给训练了……

每次有顾客点名要年龄小的宠物，张子安都会询问顾客的情况，如果顾客是头一次养宠物，他都会极力推荐顾客养稍微大一些宠物，因为年龄小的宠物不好养活，四个月到半岁的宠物更皮实。

照现在的情况持续下去，恢复营业不知猴年马月，到时候店里的幼猫幼犬全都超过了四个月，他得好好琢磨一番说辞才行。

宠物店不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部门，最乐观的估计，也得是最后几批被批准恢复营业的店铺了，所以……日子难过啊。

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全国一盘棋，大家都一样，他的情况也不算最糟糕的，只能想办法尽量缓解。

还好，宠物店的利润来源，差不多一半是来自于宠物用品和宠物食粮，靠卖宠物那点儿钱早就饿死了。

现在交通不便，快递成了慢递或者无递，很多顾客家里的猫粮狗粮猫砂猫罐头等消耗品都用完了，想补充却没那么容易，只能找相熟的实体店来购买。张子安店里的宠物消耗品销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卖得比以前更好，就是因为快递瘫痪了。

不过，由于不能正大光明地营业，他只能跟顾客像这样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进行地下交易，顾客先在二手交易平台下单付款，然后选择当面交易，来宠物店上门取货，然后确认收货。

叮。

他手机里的二手交易app发来推送，顾客已确认收货，钱已到账。

很多顾客担心情况进一步恶化，尤其是养了不止一只猫或狗的家庭，担心家里吃惯了进口猫粮狗粮的猫猫狗狗断粮，因为国外的情况更糟糕，所以选择了囤粮，往往一次下单就一二十公斤的猫粮狗粮，销量好到张子安不得不人为限购，只有在他店里买过宠物的顾客优先购买，而且每人最多买三袋。

如果说宠物店这边还能盈亏互补，水族馆那边就是纯亏损状态。

以前“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句话只挂在嘴边说说，现在却落到了实处。

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空等渺茫的重新营业，总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