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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站着死


“注意,现在开始倒数。”一架架的轰炸机里,导航兼投弹手都将自己的眼睛盯到了轰炸瞄准具上,目标就在眼前,必须要投出最高精度来,尤其是,千万不能扔到己方的军队中间去。

一只眼眯着,一只眼盯着瞄准具,嘴里不停地倒数:“十,九…”

当数到五的时候,投弹手迟疑了零点一秒,万米高空中,不管多高的倍率,放大出来都不可能看清一个个的人,只是觉得目标很奇怪,好像就是蚂蚁搬家一样,有很多的草黄色的点在向外移动。

不管那么多了,在新的目标数据没有下达之前,在轰炸命令被修改之前,他们只能严格按照现在的命令来执行。

“三,二,一,投弹!”

腹部的弹舱门已经打开,接着,机身突然一轻,弹舱内的炸弹已经晃悠悠地向下落去。

任务结束,爬升返航,他们根本就不用掉头,直接向前飞就是返航了。

跑,跑,跑得越远越安全。

气喘吁吁的柳德米拉,听到了远处的隆隆声,当她扭头向后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恐惧。

黑压压的轰炸机占据了她的视野,接着,就可以看到一枚枚的巨大的炸弹,从机腹弹舱内滑落下来,带着优美的曲线。向着己方原来的阵地而去。

“噗通。”已经跑得两腿发软的柳德米拉,再也没有力气向前跑了,她扭过头来,两腿已经跪到了草地上。

“上帝,请保佑他们灵魂升入天堂,获得永生吧。”

在苏维埃刚刚建立的时候,是要破除迷信的,除了可以信ml主义,其他的都要取缔,但是,东正教毕竟已经在俄罗斯大地上流传了很久,当卫国战争开始后,几乎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信仰上帝的。

希望上帝保佑。

柳德米拉在为那些没有能跑出来的人祈祷,却不知道她的这样的做法,救了她一命。

“嗤嗤嗤。”就在这时,身后的小土坡上,传来了电锯一般的声音,一枚枚的可怕的机枪子弹,从小土坡上面,向着这边疯狂地倾泻过来。

几名女战士瞬间就被打倒了,她们一旦中弹,身上就不止一个弹孔,鲜血汩汩地从她们的身体上涌出,她们无力地向后仰倒。

当躺下的时候,鲜血就染红了身体下面的土地,慢慢地汇成小溪。

柳德米拉跪倒的时机恰到好处,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的,于是,柳德米拉作势,跟着倒了下去。

在战场上,装死是弱者的行为,同时装死也不能保证逃生,万一德国人喜欢碾压尸体,坦克开上来,照样得死。

但是现在,柳德米拉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这里无险可守,这里没有任何阵地,她们在跑来的时候,所有的重武器都丢下了。

先保住自己的生命,才能有更好的机会干掉德国人,她在倒下的时候,顺手摘下来了一枚手榴弹,如果有德国人来打扫战场,自己也可以拉上个垫背的。

这边的枪声响起,瞬间就扫倒了一排,而当汉斯的潜望镜转过去的时候,顿时就是一喜:“那是一名将军,别把他弄死了,留个活口!”

一般来说,高级指挥官上前线,都不会佩戴自己的军衔标志,以防自己成为对方狙击手的目标,这样被一颗轻飘飘的子弹击中,死的是最冤枉的。

但是,朱可夫却穿着自己的最帅气的一身军装,甚至前胸都挂上了一枚枚的勋章。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战了,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死去。作为一名苏维埃军人,作为莫斯科的最高指挥官,他要慷慨就义,他要死得伟大。

而当下令从阵地里出去,向敌人的阵地冲锋的时候,朱可夫很及时地将自己外面这身挂着勋章的军服脱掉,只穿着里面的衬衣,和其他人一起向外跑。

这样,却更暴露了他的身份。

在前线摸爬滚打过的,士兵身上都是泥土,衣服脏得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他的身上却很干净,脚上踩着的靴子,只有零星的泥土。

这样的人,肯定是大官,甚至是将军这个级别的。

如果直接这样将他干掉,那就太便宜了,最好活捉了他!

“明白。”装填手回答着,将自己手里的机枪稍稍向下,密集的子弹,就从那名正打算后退的将军的腿上穿过去了。

“啾啾啾。”子弹打过双腿,朱可夫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他一下子就趴倒在了地上。

此时,其他的人都在机枪子弹的射击下,开始向回退了,身后是炸弹,前面是机枪,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而朱可夫的手,在四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把步枪,他的手拄着步枪,两个胳膊用力,用力,终于,把他的身体再次支了起来。

朱可夫重新站了起来,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额头上冒出,他已经看到了土坡后面露出来的坦克炮塔,此时,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朱可夫挺起了胸膛。

要死,必须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开枪吧,德国人,向我开枪啊!”朱可夫大声地喊道。

“轰!”此时,后面几公里之外的天空中,发生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从天上坠落下来的炸弹,发生了第一次的爆炸。

随着爆炸,大片的雾团一样的东西,在阵地上空扩散开来,向着阵地散去,向着正在奔跑的人群中散去。

跑在最前面的,只有朱可夫还站着,他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他要站着去死!

“不要开枪。”汉斯说道:“等到炸弹爆炸后,我们就上去俘虏他。”

朱可夫笑了,他笑得很凄惨,德国人,到底还是不敢打死自己。

在笑声中,朱可夫慢慢地从自己的身体后面摸索着,摸索着,他的肩膀拄着步枪,很费力气,他的额头上的汗水,已经一滴滴地滴下来了。

当手再次伸出来的时候,那里已经多了一枚手榴弹。

想要俘虏自己?没门!朱可夫的嘴巴张开,咬住了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