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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七章 凡尘的美,想了解吗


放牛,清幽梦居然害怕牛。

也是因为如此,林苏青才知道原来清幽梦和普通女子一样害怕许多东西。而因为她很强,所以她看见害怕的东西,要么自己不接近,要么那些东西不敢接近她。

今天是这头大水牛命大,清幽梦不能对它动手。

就看见清幽梦和那头大水牛“相敬如宾”,大水牛害怕她的气场,害怕她杀了自己,而不能动武的清幽梦也害怕大水牛,怕它因为害怕而起了鱼死网破的心用牛角顶她。

“你们两个对视这么久是在相亲吗?”林苏青上去从桩上解下绳子,牵着大水牛往外走,”你这样牵着它,牵去有草的地方去吃草。”

清幽梦寻思假如它要攻击它,她避开就是了,便壮起来胆子伸手去接绳子,而水牛呢,四条腿直打哆嗦,恐怕自己命不久矣,在绳子交接的那一刻,它悲怆的“哞”了一声。

“修道之人不吃四样东西,不吃牛、不吃狗、不吃乌鱼、不吃大雁,你怕什么,不用怕。”林苏青拍拍大水牛的额头宽慰道。

清幽梦法力高,修为也高,可是么个头不高,此时她走在前面,林苏青走在大水牛后面,几乎就看不见她了。

若是被幽冥双神知道了自己的掌上明珠正在凡间受这等苦,怕不是要把他这个始作俑者剥皮炖汤。

这才刚一分身,突然发现大事不妙。

“诶诶诶诶不能在牵到那儿,那儿庄稼地,你把牛牵到庄稼地,它就吃庄稼了!”

清幽梦皱着眉头看林苏青抢过绳子将大水牛往另一处地方领,可是她看牛吃的草和这边地里的长得差不多啊。

“你只认识有药用价值的药材,不认识可以吃的庄稼吗?”林苏青哭笑不得,借了人家的牛带去吃人家的庄稼,倘若未能及时阻止,一会儿回去时怎么好交代。

……

牛也放好了,该把鸭子从池塘赶上来,再赶回圈里去了。但是,赶鸭子下水容易,要让它们从水里上来,可就不大容易了。

看她把鸭子赶上来的功夫,大约可以赶二十次鸭子下水了。

“一整个上午,你只完成了两件事情——放鸭子和放牛。”林苏青敲了一眼天色,叹了口气道,“若是把你放到人间,你就是生存都是个问题。”

他取出一枚铜钱,郑重其事的捏在指尖递向清幽梦,认真说道:“我假设你是雇佣的劳动力,亦假设你上午做了能对应这一枚铜钱的活,这便是你今日上午的之全部劳动所得。不过你要明白,你真正所做的,完全不值一文钱。”

清幽梦从幽冥界出来,就到了三清墟,平时也不曾在山腰做买卖,她并不清楚一枚铜钱是什么价值,但是看着就觉得挺少的。

“凡间一名二八年华的姑娘,劳作一个上午,中午需要吃一些管饱的,因为下午也要干活。”林苏青算了算说道,“我以最贫穷人家的姑娘的饮食规定你,你中午至少需要吃一个红薯,你没有地,没有家人,平时靠帮别人做活为生计,现在领到了工钱,你如何解决中午这一顿午餐?”

接着便看见清幽梦进了镇子,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摊位问了一个遍,什么吃食也不能一枚铜钱买到。

“凡人的日子不好过,在凡间过,离不开买卖。哪怕你不是凡人,若你今后想在凡间逗留,你也需要随身携带银两,否则寸步难行。”

林苏青借此机会,把从前住店、打听等各方各面需要银两打点的事情一一提给她听,以前她不知道,只管住,只管林苏青带路,今日知道这些。

“凡间,我不想留了。”

“这样就磨灭你对凡间的好印象了?”

还是神仙好,不想再留走就是了,而凡人也晓得苦也不想继续留下去,但是日子还是不得不继续撑下去。

“你要是怕吃苦,我们可以在这里开一个医馆,就像我以前那样的医馆。”

“我们出发去妖界吧。”体验过就行了,我终究不是凡人。

街上的凡人来来往往,在她眼中所看见的仿佛是生死更替。

他们遇见熟人热情的互相打个招呼,转而又沉下面孔,他们努力的生活,时刻欢笑,但是渐渐直不起来的腰和背从来不说谎,时刻揭露着正在经受的苦。

凡尘并不美好,美好的只是凡人们努力生活、坚持扛住苦难的乐观精神。

先前因为他们的欢笑她想留下来,而今才晓得,凡人们的欢笑是她无论在凡尘再逗留多久,也体会不到的欢乐。

凡尘里的快乐,其实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苦里收获的慰藉。

小小的,如蝼蚁,而凡尘于她,不需要如蝼蚁那般拼尽全力的努力,如何能体会。

“凡人的生活很苦,可是凡人的感情很甜。”林苏青忽然沉沉的说道,“凡尘之中,最大的快乐其实是交换和获得真挚的感情。”

“感情……么……”清幽梦轻声的自言自语,修行讲求忘情,从她出生起,所接收的知识俱是无情,父母常道——有情便无公正。

她喃喃而道:“仁义忠孝礼,是用以约束自己的规则,但不能作为感情,凡事带着其中一样,也会有失公允。”

是了,她是幽冥双神的女儿,将来也是要掌管幽冥界。

“想知道吗?”林苏青微笑着问她,她眼神微动,略有思索,他俨如谆谆教导的夫子,说道:“凡尘以感情为无上之快乐,趋之若鹜,然修行者视感情为恶魔,为磨难,避之不及。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清幽梦脸色微变,冷眼以眼尾扫他一眼道:“情、色相倚,情是恶之源,色即是祸。”

“不不不不,情这样美好,之所以会生出恶来,那是有情者自身的修养不够,才会被为恶之心牵制,情本身它不是恶。”

这样的说法她是第一次听闻,略一思索,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她一抬头,忽地对上林苏青转身凑上来的脸,透过面具对上了他那一双墨黑的眸子,面具的阴影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如漆黑的夜晚,什么色彩也看不见,却引人想要探究。

“想了解吗?”

他的声音怎会如此好听,像轻轻的一缕风拂过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