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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火不容(上)


唐天赐在打量杜老板,杜老板也在打量唐天赐和三宝,探子的密报里面,可没有这两号人物。他疑惑地问道:“请问这两位小兄台是……”

“我叫唐天赐,是冷都统的结拜兄弟。我呢,研究文玩古物多年,这东西是古人所制还是今人仿造,我一看便知。所以,冷都统这次特地带我来把把关。”

冷亦鸣听罢,既不肯定,也不拆穿,一副只要你不给我惹事,随你怎么编的态度。

杜老板并没有因为唐天赐的话生气,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冷都统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两个月之前,那响马头子天狼星找到杜某,说要拍卖一件传家之宝。这件传家宝名唤天枢,据说能开启两千年前的秦始皇宝藏。”

冷亦鸣问:“杜老板怎知天狼星的话是真是假?”

“说实话,一开始杜某只当天狼星说的是疯话,便回绝了他。直到一位对秦代文物颇有研究的行家指点,杜某才知道天狼星拿来的的确是一件秦朝的重器。不过,毕竟千百年来谁也没见过天枢,所以杜某也没有十成把握。”

唐天赐摸摸下巴,敢情这杜老板的意思是,货是真是假不一定,但话已经说在前头了,拍不拍是你们的事情。杜老板敢这么说,是算准了他们这些人,会不计代价地拍下天枢重器。这就是一场豪赌,跟赌石、赌木一样的性质。

“冷都统比杜某预想的晚了几个时辰,眼下晚宴已经备好,几位不如先稍微洗漱,用完晚宴再回房休息。”

众人进了通天主楼,只见一层的大厅里,已经坐了十来桌人。在主座下方还有左右两排贵宾席,其中有一席自然是留给冷亦鸣和秦绾绾的。唐天赐和三宝被安排在角落里,不过相比餐风露宿,两人已经十分满足了。

贵宾席左边的席位是两个日本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一个穿着军装,神态傲然,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右边是冷亦鸣、秦绾绾,以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满族大汉,也有一个位置空着。那满族大汉皮肤黝黑,粗如牛皮,想必也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

三宝小声道:“师兄,怎么还有日本人啊?”

“如今日本和中国商业往来密切,杜老板会和日本人打交道也不奇怪。眼下的形势,我们单独行动是不可能拿到天枢重器的,最好是跟定冷亦鸣,背靠大树好乘凉。”

三宝点点头:“好,我听师兄的。”

杜老板见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便朗声道:“诸位大驾光临,让杜某倍感荣幸。特设此宴,为诸位接风洗尘。”杜老板拍了两下手,一群舞姬便如蝴蝶一般翩然而至。相比中原舞蹈的柔美温婉,西域的舞蹈显得大胆而火辣,舞姬的头颈肩胸腰腹手脚,几乎全身上下都能舞动,灵活得如同一条水蛇。加上那魅惑火热的眼神,直看得众人血脉贲张。

舞毕,左席上戴着眼镜的日本人抚掌大笑道:“杜先生太客气了。杜先生能在大漠里修建这样一座园林,实在让山本大佐和我大开眼界。”

杜老板叹息道:“昔年,杜某的祖父还在为清廷效力的时候,曾有幸随咸丰帝游览了圆明三园。后来,洋人侵华,清廷无力抵抗,圆明园也在战火中毁于一旦。祖父心痛不已,想在这远离战火的西域大漠仿建一座小园。可惜直到杜某这一代,所建也不过是园林一角。不过,芥川先生若是感兴趣,拍卖会过后在此多住几日也无妨。”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中文说得十分顺溜的人名叫芥川森,乃是日本商会一名理事,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此番是作为山本龙夫大佐的翻译和向导而来。山本龙夫并不懂中文,听了芥川森的翻译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用日语道:“圆明园是个好地方,里面的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冷亦鸣平时经常和日本人打交道,懂得一些日语。听见山本龙夫的话,心中不由得有些愤然。最初,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助焦大帅找到始皇秘藏,完成毕生心愿。但倘若日本人也在觊觎始皇秘藏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冷亦鸣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神情变化,全都落在杜老板眼中。

不等冷亦鸣发话,右席的满族大汉已经按耐不住,冷笑一声道:“当年侵我国土,杀我国民的也有日本人,不知道杜老板将这二位请来,是何用意?”

杜老板笑道:“班布尔多将军严重了,勿忘国耻,但也不能固步自封。生意场上不分国界,通天客栈的东西向来都是价高者得。”

唐天赐对三宝悄声说道:“大清已经覆亡多年,杜老板还尊称他一声将军,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不过,在民国还能有这样财力势力的前朝遗臣可不多,也不知道站在他背后是哪位亲王贝勒?”

班布尔多将军道:“既然杜老板都这么说了,本将军也不好在此为难两位。不过,出了通天客栈,我们的新账旧账,还是得算算清楚。”

芥川森把班布尔多的话翻译给山本龙夫听,山本龙夫冷哼一声,用日语说道:“我是看在杜老板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但你若再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不客气。反正死在我手上的满人不计其数,多你一个也无妨。”

冷亦鸣对秦绾绾道:“这个山本大佐很有城府,他说的是满人,而不是中国人,既不会得罪杜老板,也不让这个满清将军占了便宜。”

杜老板见双方剑拔弩张,忙道:“来者都是朋友,大家都是为了天枢重器而来,其他事情便暂且搁下吧。杜某照顾不周,先自罚一杯。”

拍卖会还未开始,一众竞拍者已经是水火不容。一顿晚宴,大概除了杜老板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吃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