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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裴该无能(2 / 2)

羊献容乃道:“都是天子无德,太子跋扈,遂使国家倾颓至此,倘若大王早数年秉政,天下虽大,皆入皇汉,又岂会寻不见吾女呢?”刘曜平日在朝堂上被刘聪掣肘,心烦气闷的时候,常会跑到内室向羊氏倾诉——其实只是找个嘴巴不太大的亲近人,吐吐心里苦水而已——他嘴里就没刘聪父子什么好话,故而羊献容才不怕在他面前说“天子无德,太子跋扈”。

刘曜揽着羊献容,在榻上坐下来,不禁长叹一声:“时至今日,天子亦不悔悟,且今因螽斯则百堂烧失一事,悲恸过度,又再醉饮了……如此下去,国家可如何是好啊!”

羊献容略略抬头,斜眼观察着刘曜的表情,大着胆子试探道:“做臣子的,若逢主昏,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展布,且恐反罹牢狱之祸……倘若大王能为天子,皇汉必能重振……”

她这番话,乃是族弟羊彝所教。

羊彝虽然一门心思扑在族姊身上,但既为男儿,又做官僚,不可能毫无野心,乃希望刘曜更进一步——其实刘曜麾下,持类似想法的臣僚也不在少——自己能以国舅之尊(刘曜已立羊献容所生刘熙为世子),成为辅政重臣。

所以他才拐着弯地诱惑羊献容,说阿姊你如今虽然还不是正室夫人,但王妃已殁,内室宠爱,在你一身,大王只是因为太忙了,所以还顾不上扶正你罢了。一旦大王登基,必然立你为皇后——你从前就是皇后啊,难道甘心退为臣子之婢妾吗?

羊献容闻言,深以为然,所以才会寻机试探刘曜。刘曜瞥她一眼,然而并不动怒,只是摇摇头:“也难,也难……”

随即松开手,站起身来,在室中徘徊,一边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光文皇帝在时,皇汉最有统一之势,惜乎圣寿不永……”刘渊在304年起兵称汉王,308年称帝,然后才当了两年胡汉天子就挂了——“今上虽也聪敏,终究不如光文皇帝远矣……且又酗酒,竟将国政交付于奸臣、孺子之手!

“而今晋势重炽,裴该在关中,祖逖在河南,司马睿坐拥江上,本以国家之力,西联石世龙,先破其一家应不为难,刘粲却又先害皇太弟,复仓促出兵,导致二十万军溃于一旦……”

羊献容插嘴问道:“如今赵公奄有冀、并,实力雄强,大王与之联手,难道还战不败晋人么?”

刘曜苦笑一声:“石世龙如何可信?我若同有雄强之势,或可与之联手,然今朝廷势蹙,只恐其别起异心,我欲安抚之,今上又不许封其赵王之号……则如今国家所有,不过平阳一郡而已,即便依凭山河之险,我能自在展布,也只得坐守,何谈进取啊?况且刘粲还勒兵在外……”说到这里,忍不住狠狠地一跺脚:“裴该无能,为何杀不死刘粲?!”

羊献容趁机继续怂恿道:“即便大王自在展布,也唯能坐守,则若大王受掣肘,国家岂不是要亡么?妾是妇人,不知什么大义,但知人宁可苟活,不愿膏于锋锷,国宁可小弱,不肯宗庙为墟……大王还当早做决断才是啊!”

刘曜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盯着羊献容的双眼,默然良久,这才突然间喟叹一声,说:“我宁可做殉节之臣,绝不为亡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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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刘聪醉卧含章后殿,睡至夜半,猛然间惊醒,顾左右道:“吾儿何在?”

亲信宦官郭猗急忙上前,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唤哪位皇子来啊?”

刘聪愣了一会儿,苦笑摇头道:“我方寝时,梦见约儿,前来迎吾……”

郭猗闻言,不禁毛骨悚然。

刘聪所说的“约儿”,是指其子刘约,三年前因病辞世,年仅七岁。但是刘约虽然死了,浑身冰凉,右手食指却偏偏仍有暖意,刘聪因此久久不许殡殓,还奢望儿子能够活回来。其后不久,便有古怪的谣言在宫中流传……

据说刘约确实醒来过一回,还说在昏睡中见到了祖父、光文皇帝刘渊,领着他从不周山一直巡游到昆仑山,然后复归。临别之际,刘渊对刘约说:“东北有遮须夷国,久无国主,专待汝父为之。汝父后三年当来,来后国中大乱相杀害,吾家死亡略尽,唯永明辈十数人在耳……”

尚有一说,刘约从不周山返回的途中,还经过一个什么猗尼渠余国,国王给他一个皮囊,说是聘礼,请交给汉皇帝,不久后你还会回来,当娶我女为妻。刘约魂魄飘飘,返回停尸之所,顺手就把这皮囊放在几案上了。待其醒来,果见几上有一囊,内盛一块美玉,上书“猗尼渠余国天王敬信遮须夷国天王,岁在摄提,当相见也。”

刘约死去,恰好三年,今年戊寅,岁在摄提,而刘聪又在梦中见到刘约前来相迎……郭猗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刘聪见郭猗面色煞白,便即抬起手来,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无妄传言,汝也信么?我今明告汝,实无什么约儿死前得见光文皇帝之事……”但随即略略一皱眉头,眼神飘忽,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是空穴来风,不为无因啊,难道说我真的命不久长了么?”

郭猗当即拜伏在地,口称:“陛下千岁、万岁,圣寿岂可揣测?鬼神之事岂可相信?”

刘聪面色阴郁,俯首盯着郭猗的头冠,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死,国中大乱相杀,吾家死略尽,永明辈倒能得生……嘿嘿,若有人传谣,我绝不能如彼等之愿;若为天意,我便要逆天而行!

“汝可急召太子归来,铲除逆臣!”